他身上裹着厚实的兽皮衣裳,小手、脖颈、耳畔等能进风的地方都扎严实了,一点也不冷,唯有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有些泛红,此刻一只手扬得高高的,被云英牢牢牵着,另一只手上还举着一只小拨浪鼓,眼睛则已经落到萧元琮的身上。

“爹、爹!”

笑嘻嘻的小嘴巴缓慢却清晰地叫出来。

萧元琮收回视线,没有看云英,只是看着走到自己腿边的阿溶,伸手在他扎了两个小羊角的脑袋上摸了摸。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他低着头,淡淡道。

云英原本有些克制不住地往不远处靳昭的背影看,此刻人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便赶紧收起心中的酸苦,听到太子的问话,如实答道:“回殿下的话,是余嬷嬷说,殿下回来了,要看看皇孙,奴婢便带着皇孙过来了。”

昨夜太子因为公事而留在宫中,今日清晨才回东宫。

她方才没有怀疑,太子平日召见,多是余嬷嬷来传话,偶尔余嬷嬷不在,才是旁的内监过来,可太子却问她怎么这时候过来,难道又是余嬷嬷自作主张?

“嗯。”萧元琮应了一声,将孩子抱起来,微笑着接过他的小拨浪鼓摇了摇,咚咚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孩子的目光。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看起来兴致不错。

云英站在一旁,寒冷让脑袋十分清醒,她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的变化。

从前几日开始,太子都没再单独见过她,她带着皇孙跟随他到宫中去时,他也没单独再对她多说过一句话。

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公事太过繁忙,而她本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人,这才会如此。

而现下,她来了这么久,太子却始终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他是有意的。

可原因又是什么?

是因为还在介怀她和靳昭之间的关系吗?可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也是他默许了,直到他们两个自己分开。

又或者,是她先前会错了意,他所做的一切,与她无关,只是不喜她引诱了靳昭,又不想因为她而与多年的心腹从此结怨,这才耐着性子,用这种法子让他们两个分开,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便成了无关紧要之人?

须臾之间,云英的心就因为他态度间的微妙转变而七上八下。

“殿下”她站在一旁,想要再试探一番他的反应。

可是,才一开口,便被他打断了。

“好了,这两日阿溶进进出出,应当也累了,今日不必再去,就留在宜阳殿好好歇一歇吧。”

云英的话被他堵住,只得讷讷应“是”。

“好了,一会儿少师要来,孤要亲自迎接,”萧元琮弯腰将孩子放下来,淡淡道,“先带阿溶回去吧。”

说完,冲旁边的内监招手,示意替他将大氅披上,便踏着石阶离开了少阳殿。

留下云英仍站在台阶上,牵着小皇孙的手,望着萧元琮的背影出神。

“殿下已走了,穆娘子,此处地势高,风大,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冻着了。”有内监好心提醒,看似关心她,实则也是担心小皇孙。

皇孙身子虽一直强健,长到整一岁上,即便先前那位钱娘子没有好生喂养,也没染什么病,自她来后,更是养得白白胖胖,可到底是孩子,又身份金贵,容不得怠慢。

云英赶紧回神,冲那人道了声谢,便牵着皇孙原路返回。

路上,她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太子对她的确不看重,在他心里,她的重要性绝比不上靳昭,甚至连十之一二都比不上,可是,太子对她绝非没有一点心思。

云英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一眼自己起伏的胸口。

至少,他满意她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