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居濂在听到他提那厨子、医工时,愣了愣,还没及深想,又被他后面的话顶得越发感到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若不是顾着在散朝的路上,附近还有不少同僚在,甥舅两个只怕要吵上一架才能罢休。

“牵扯到郑家,对殿下有什么好处!”

萧琰瞥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更没有直接告诉他,郑家对自己来说,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重要。

“舅父可有什么把柄落在武家手里过?”

郑居濂愣了下,蹙眉:“臣不是武成柏,自然不会在信中提那样给自己挖坑的话,可不论如何小心,要在言语间纠错,还不是易如反掌?东宫齐慎他们岂会放过?”

萧琰冷笑一声,一抬头,正好看见前方不远处和萧元琮并肩而行的齐慎。

他比郑居濂长了十余岁,头发已然花白,大约常年饮食清淡的缘故,身躯不见发福的迹象,反而清瘦得像根竹竿似的,走路时,衣摆翩飞,袖口鼓起,倒真有几分两袖清风的样子。

“京都守备大将军已经丢了,”萧琰沉声道,“舅父觉得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郑居濂愣了下,慢慢道:“想办法换个人?”

“他们暂时没有资历够格,能抽出来顶这个职位的人了。”

“那便还是换个不涉党争的?”

武成柏在这个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之前能扛能忍,不倒向任何一方,直到开始动歪心思,才成为双方争执的焦点。

那如今让这个焦点重新恢复平衡,谁也不占便宜,不就好了?

萧琰点到即止,不再与郑居濂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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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亲自下令查案,御史台的官员们就是再想回家休沐,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当日便点了人,梳理案情,将武成柏等人一一带去审问。

云英听说消息的时候,正在宁华殿中陪着萧珠儿。

“这样也好,你不必担心了,”萧珠儿接过婢女递来的衣裳,仔仔细细叠起来,“武大将军被此事缠住,一时半会儿定是不敢再来寻孩子了,这罪名要是落实,只怕爵位也要不保。”

她不日就要出嫁,她的东西关乎国体,自有尚宫局的人督办着收拾,不必操一点心,她便将大多心思都放在给母亲收拾行囊上。

箱笼里已放了大半,云英弯着腰,将边边角角都整理好,闻言笑了笑,说:“奴婢时运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阿猊的事,肯定能解决。奴婢现在只担心公主,盼着公主将来能一切顺遂。”

她对萧珠儿的关心皆出自肺腑,不过,同时也免不了在心里思量。

萧琰怎么会突然参武成柏?

她当然知晓像他们这样的贵人,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目的,绝不可能单单是为了她,可是,要参武成柏,多等一个年节不行吗?

明日就是除夕,朝会按理当面,从早到晚,乃至到正日,圣上与文武大臣们都要忙着辞旧迎新的典仪,他定要趁着今岁最后一个朝会上提起此事,让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昨日的气话,才会让他这么快就递了奏疏……

“我已然什么都不想了,要说顺遂,其实,从我遇到你开始,好像的确比过去顺了许多。”萧珠儿笑笑,又忽然想起来,说,“你还不知道,今日清早,敬胜斋也来人给我带了话,说二哥已经答应了,待我走后,会亲自派人照看我母亲,从此,我也算是后顾无忧了。”

上回说的还是要考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来了音信,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论如何,二哥的话她是信的。

“吴王多少还是念着同殿下的兄妹之谊的。”云英也笑,心底的疑虑却又加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