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祚绵延至今已有数十年,皇室主脉虽人丁单薄,几近断流,但纵观整个萧氏宗室,适龄的娘子并不少。

只是,她们多是旁支远亲,早与当今圣上一脉,乃至先帝一脉隔了好几层,那样的身份,放在此次和亲中,实在不够份量。

如此,这一重担便都落到先帝另外几位堂兄弟的身上。

那些宗室亲王都是从上几辈便承袭下来的爵位,当初先帝骤然驾崩,他们因年纪、齿序等诸多原因,与皇位失之交臂,由着当今圣上登基,那样的好事没能落到自己身上,如今要送人和亲,却惦记上他们的女儿,他们心中自然颇有微词。

碍于家国之义与朝中的悠悠众口,这些宗室亲王们不好直接拒绝,但递上来的奏疏间,多少能窥见拖延、推辞之意。

也许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缘故,朝堂上,竟又提起了普安公主。

普安公主虽不得宠爱,却是圣上亲生的骨肉,又恰是十六七岁适婚的年纪,倒像是比再另寻宗室女册封公主省事许多。

而这一次,萧崇寿没有再斥责提出之人,只是脸色复杂地沉默以对。

众人一看,便明白过来,皇帝这是已经要松口了,兴许真有愿将自己亲生女儿送出去的念头,只是身为父亲,难以痛下决心。

消息传到宫中时,无不哗然。

“怎么能真让公主去和亲?”丹佩将膳房才送来的蒸蛋羹呈到案上,“宜春殿上月份例中余下的蛋,殿下让膳房做了给下人们做点心。”

“是呀,堂堂公主,这些年在宫中只怕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绿菱叹了口气,压低声道,“我倒也听说过将真公主送去和亲的事,不过,听说那位公主在和亲之前,已嫁过两次,都与夫君不合,这才被送去和亲。”

几丈外的榻上,小皇孙正呼呼睡着午歇,还没醒来,她们说话做事,都格外收敛,好让他睡得安稳。

“想来此事又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在。”丹佩将声音又压低许多,偷偷说着,看向云英,“云英,你同公主亲近,她近来可好?”

萧珠儿是个极和善的人,因为喜欢云英,有时便会送些东西过来,连带着也给宜阳殿的其他人一道送些。

她不受宠,手头并不宽裕,拿不出什么珍馐宝物来,但对待下人们的那份和善,却让她们记在心里。

云英舀了一勺蛋羹送入口中,闻言道:“公主脾气好,心胸开阔,倒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到此处,她不由想起上次骑马时,萧珠儿不经意间说出的那句“其实嫁去和亲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后来没再听其提过,但她心中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不一会儿,榻上的小皇孙翻了个身,胖胖的小身体撞上榻边的围栏,发出木头轻微挤压的声响。

三人一直警觉,闻声几乎同时朝榻上看去。

小皇孙伸伸胳膊腿,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慢慢睁开,显然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