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枪一个来自于纪容恪,另外一个来自于距离她最近的贺渠。

冯锦八年不曾见过血腥,她心里狠狠抖了抖,随着白茉莉的倒塌和消亡,她以为厮杀结束了,可她没想到纪容恪忽然又将还冒着白雾的枪眼对准了贺渠,她大声说不要!她从地上爬起来,爬过白茉莉带着余温的尸首,朝着他们两个人对峙的中间爬去,她想阻止更大的悲剧,贺渠脸上忽然绽出一丝诡异的冷笑,他看着纪容恪意味深长说,“你赢了。”

“砰”

他对准自己太阳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纪容恪亦是一怔。

贺渠顶着一阵狂风,一阵伴随着远处警笛排山倒海而来刮起的狂风,他身体缓慢后仰,最终倾倒,一点点坠落下去,冯锦脸色倏然大变,她大声尖叫贺渠!可她根本来不及挽救什么,她的哀求这般苍白无力,被吞噬在刺耳的呼啸里,她只能在听到那一声清脆的枪响后,眼睁睁看着贺渠高大身体轰然倒塌,尘埃黄沙被拂起,成群的白鸽惊慌冲入天际,他被鲜血染红的样子像一座长长的城池,结束于他自己的心魔里。

贺渠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奔跑而来飞舞的红裙,看着那漫天璀璨的金光,此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眼里只有她,唯此她。

似乎世人都说冯锦阴毒呢。

可她真的恶毒吗。

这世上每一张恶毒面孔后,都藏匿着最悲惨的心事。

贺渠记得小时候在军政大院住,邻居有个小姑娘特别漂亮,比他年幼五岁,她喜欢穿小花裙,扎着羊角辫,脸蛋总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粉嫩嫩,他特别想掐一下,又不敢,怕她哭闹,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掐疼了她。

她说话不清楚,有点大舌头,嘟噜噜的追着他叫哥哥,还会偷家里的糖果给他吃,可他什么都不缺,贺归祠那时候就位及副官了,风光得目中无人,驰骋一方。

但贺渠从不会拒绝她的好意,他喜欢看她与自己分享的样子,她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跟月牙一样,不笑时候嘴角是下垂的,像哭,他忍不住哄她,不管她是哭着还是笑着,他那时真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他才十岁就已经知道魂牵梦萦的滋味是什么。

那时光可真美好。

他想着等到他长大一定娶她,他想不到除了那个姑娘,他还愿意娶谁。

可他等啊等,他没等到她火红嫁衣纯白婚纱,却等来了她被摧残为一株罂粟。

她家世没落,变得一无所有,他来不及救赎她,她就跌入黑暗的深渊,他隔着遥远的街道,连伞也没有撑,他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她艳丽而陌生的背影,他拼了命的回想,也记不起那么多年前她最乖巧的模样。

那从来都是一场梦吧。

可他的梦怎么就不能长点呢。

贺渠瞪大眼睛,头顶天空高高的,蓝蓝的,像被水洗过一样澄净湛碧,他忽然回忆起来自己第一次遇见冯锦,是在那微风淡淡的早晨,地上有露水,叶子盛满阳光,也是这样的海阔天空。

她飘浮的长发在千里之外似乎就嗅到了香气,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过去,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那长长的街道冷冷清清,他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可他们都不曾看见彼此,于是狠狠撞在一起,那是宿命的一撞吧。

撞醒了他死寂的心,撞醒了他沉睡的眉眼,撞醒了他早就湮没的灵魂。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早就死了的心脏还能跳动起来。

跳的那样快,那样重。

可他终究是毁了。

冯锦奔跑着扑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贺渠,她蹲在他旁边,双手颤抖着不知该怎样将他抱起,他惨白的脸孔早已流逝掉生的痕迹,他涣散瞳孔里留下她最后一滴泪,那泪似乎是珍珠,比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