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夫都将目光转移到纪容恪身上,他们对于面前这个无所不能的王一般存在的男人那为数不多的情史也略有耳闻,都知道屋里躺着的女人不是他原配妻子,但却为他诞下一个千金,没有名分坐了八年牢狱,出来被他接到住所珍视如瑰宝,这样的关系不用再深究也都心知肚明,能让一个女人甘心装傻子也不愿记起故意逼自己忘掉的男人,是解释冯锦记得一切却偏偏不识纪容恪的唯一理由。
大夫看纪容恪脸色越来越沉,他颇有深意说,“医学对于产后抑郁症是最束手无策的,因为这可以避免,但又很难,毕竟一个人的心情所受到的调节程度没有那么容易掌控,夫人在狱中度过了八年时光,她本能的抗拒外界一切,因为她已经除了狱警和女犯这两种身份之外的人群非常陌生了,人可以在繁华中适应落寞,但很难在孤独成自然后再去适应繁华,她习惯了受支配的群居生活,习惯了压抑麻痹自己,她的心理有很大问题,而她在入狱前残存的意识,也会成为困住她的关键,纪先生应该想她和您的感情是否并不牢固,经历了很多对她而言很不好的事情,人的思想是可以受到自己意念支配从而封闭起来的,她不愿想起,自然就想不起来。夫人潜意识里其实有很大程度的自卑,甚至是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自卑。”
纪容恪背贴墙壁沉默不语,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这番话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大夫不曾再久留,他们已经表达对医治冯锦心病的无能为力,伴君如伴虎,纪容恪生性残暴手段狠辣,这份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于是纷纷找到何一池对冯锦私人医生的职务进行辞职卸任。
纪容恪悄无声息走回房间,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踌躇良久,他透过门上方那一块玻璃看见冯锦坐在床上,一一趴在床尾,气氛十分和谐融洽,她们彼此相视,冯锦慈爱笑着,薄唇微微阖动不知在说什么,一一满是依恋,她很少如此乖巧安静,也难得一笑,似乎着了迷,眼睛里只有冯锦。
纪容恪觉得这样的她也好,不再聪慧干练,不再理智得近乎残酷,她终于能够卸下一身防备,做一个简单透明的女人,温暖大笑,肆意嚎哭,爱她爱的人,恨她恨的人,素净明媚,阳光动人,不需要隐藏遮盖什么,只需要单纯到底,会笑会闹,任性胆小,他愿意做她的大树,做她的海洋。
纪容恪笑着推门而入,一一听到声音转头,在看到是他,她立刻笑着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到他面前仰头说,“妈妈说知道我叫一一,这是她给我起的名字。”
她笑得那么兴奋,一张脸蛋红扑扑的,露出两颗虎牙,她扑簌的长睫毛像极了护城河畔一晃而过垂眸看灯笼的冯锦,那是纪容恪最难忘怀的她的模样。
他蹲下捏了捏一一的鼻头,“喜欢妈妈吗。”
一一点头,她笑得还有几分羞涩,纪容恪本还想一一会怪冯锦,会恨她,不理她,还会抗拒她,可他所有的设想在母女亲情血浓于水的强大真理之下都变得不值一提,苍白无比。
一一转身还想跑过去靠近冯锦,被纪容恪从后面扯住,他抱着一一贴着她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耳朵,“一一先出去,爸爸和妈妈说会儿话,晚点你再进来陪妈妈,好吗。”
一一撅着嘴巴并不太想要离开,她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从没有和冯锦接触过,在她眼里冯锦的存在犹如一件漂亮的裙子,一个公主般的梦,珍贵到无以复加,她无法形容冯锦的出现对她的震撼与惊喜,那是任何美好的玩具都不能比拟的价值,她曾经许过一个愿,如果妈妈能回来,她愿意把她全部心爱的东西都烧毁,从此再也不索取,换取一个妈妈。现在美梦成真,一一很怕她出去再回来,妈妈又不见了。
她扯着纪容恪一根手指小心翼翼问他,“她还走吗。”
纪容恪心里骤然一疼,他吻了吻一一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