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变得这么低。

我对纪容恪说,“你需要了解什么。南郊这块的确我一直负责。纪氏值得信任的人脱不出手,而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其他人打理,实在有些冒险,一旦出了问题,纪氏内部又会垮掉。”

纪容恪抬眸环顾一周,“已经投入多少。”

我没有翻开文件查阅,这些数据就在我脑子里,一有时间就会随时记录跟进,之前我以为南郊是纪氏最看重的产业,而这块在我手上把控,哪怕一分钱的错漏我都不敢有,生怕落下万人埋怨纪容恪庸碌自私任人唯亲,受我蛊惑拿纪氏前途当儿戏。

但我今天才知道,其实南郊也不过是纪容恪一个幌子,他压根儿没指望借用南郊打入最高级别的正经商人行列,反而只是让贺渠算计着玩儿的玩具,任何人也想不到四个亿打水漂就为了掩人耳目,试问华南哪个商人有这样气魄,就在再有钱也不会拿几个亿开玩笑,而纪容恪就敢,他剑走偏锋,不得不说目前来看还是非常漂亮的一步险棋,后面怎样走势就不得而知了,但他这样有把握,我想也不会错。

我余光瞥了瞥贺渠,他正夹着烟沉默吸着,似乎在听,又似乎置若罔闻。我的选择当然是配合纪容恪演下去,“已经投入了三亿一千三百万,包括前期购入地皮使用权工人酬劳发放等等都计算在内。后期还有八千七百万是在我们预算之中,款项也已拨到指定账户。目前我们规划的还有九千万资金需要注入,大概三五百万左右的出入浮动,属于正常值内。”

纪容恪将手上燃烧了一小截的香烟含在唇齿间,他找何一池要计算器,把我刚才提到的数字全部输入,大约是在简单计算利润值,他把屏幕微微偏着,恰好能让贺渠看到,他脸上表情十分专注,眉眼内都是商人利欲熏心的算计与贪婪,他眼睛和薄唇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我曾经没有留意过,天真以为人的眼睛绝不会欺骗,而纪容恪让我看到了最佳演员的职业素养,能够怀揣着一颗巨大的野心在九叔座下十余年不被发现,能够在华南一夜崛起惊天动地,能够成为那么多巨贾高官的坐上宾朋,他创造了神话,也愈加娴熟将一切情绪手到擒来出神入化,多高段位的人都无从辨认真真假假。

我退后半步让出位置,偏头注视另外一个正在施工推倒的废厂房,贺渠忽然将烟蒂扔在脚下,他伸手拉住我手腕,我整个身子一僵,而原本正要和我说话的纪容恪,在见到这样一幕后,也骤然沉默下来。

“这几天孩子还好吗。”

贺渠忽然这样脉脉温情问我,而且还当着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孩子父亲,他很少关切我怀孕,对这个孩子不排斥也不稀罕,这我都能理解,骨肉血缘是非常神奇的牵连,隔膜一层就差之千里,他能因我而接受,不管出于怎样目的,我都已经非常感激,然而此时情况特殊,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些愣住,他伸手在我腹部轻轻滑了滑,“什么时候产检。”

我在他温柔无比的注视和声音下缓慢回过神来,“明天。”

他笑着说,“我估算也差不多到了日子,我陪你过去。”

我很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陪我去产检吗?”

“不可以吗。”他反问回来,“丈夫陪伴妻子等待生命落生,不是一件非常快乐而神圣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什么,纪容恪忽然一只脚踩在高坡上,他盯着指尖缓缓燃烧的淡蓝色烟雾,“法院最近事情不多吗。”

贺渠说很多,但不及陪伴我更重要,感情哪里是嘴上说说,不付诸行动怎么可以。

纪容恪听着他这样的说辞大约刺耳,他笑着嘬了口烟,“贺渠做公事独挡一面,生活里也是非常好的丈夫,这样疼爱关怀妻子,不惜耽误法院的事也要尽责,这一点我倒自愧不如。不过贺润比冯锦要安分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