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润听到他这样说,她才止住的眼泪忽然间决堤澎湃,她捂着嘴巴嚎哭出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可怜不堪,纪容恪非常无奈,他对太过爱哭的贺润有些无能为力,他只得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哄着她平安就好,她一只手抓住他手臂,在他怀里哭得山崩地裂。

贺归祠对大夫表示感谢,贺夫人站在旁边满脸漠然像一个局外人,对这个结果无悲无喜。贺渠的生死在她看来无非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活着她只能过得更不好,看着自己占领的贺宅供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灵堂,听着继子不断冷嘲热讽视为仇敌,虽然那座灵堂她从不踏足进入,也难免觉得堵心别扭,他死了贺归祠老来丧子悲从中来,只会对他们母子更加怀念,而忽略掉眼前的母女。外界都说贺夫人将贺渠视为己出,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当深入了解后,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这家人各执心思,恐怕连保姆佣人在内都是人精,除了贺润之外,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我不敢走过去,这里都是家属,唯独我这个罪魁祸首分量最无足轻重,我退到后面,默默欢喜着他脱离危险的结果。

贺渠迟迟没有被推出来,手术室里面门窗大开,正在排放浓烈的血腥味,我看着床铺上一滩血,十分不忍把目光别开,大夫对贺归祠说为了避免接触感染,贺渠已经被从另外一个门推到重症监护室,如果四十八小时内没有任何问题,就可以转为普通病房。

贺归祠问能否进病房探视,大夫体谅家属情绪,他想了一下说,“时间不要过久,看一眼就出来,必须穿无菌服,人也不要多,先进去一位。”

贺润想要进去,她找到护士要无菌服,可贺归祠没有允许,他想要亲自进去看看,正在他们争执不下时,另外一名护士不知从哪扇门里出来,她探头看了我们一眼,“哪位是冯锦。”

我下意识一怔,我回过神来举起自己手说我是,她对我点了下头,“病人麻醉前清醒过来一阵,他交待如果自己能扛过手术,希望你进去看看他,他只想见你,你先跟我过来。”

护士说完转身又进去,我看着那扇微微摇晃的空荡大门,僵硬着转身看了眼贺归祠,他脸色算不上特别不好,但也有些不悦,纪容恪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下笑了一声,“贺渠这样情意绵绵的希望,我们没有理由不满足。”

他说完看向我,眼神耐人寻味,“还不进去吗。”

◇ 第165章

我最后看了纪容恪一眼,跟着那名护士进入旁边的无菌病房,她递给我一套浅蓝色的有些塑料布材质的工作服,我将自己外套脱下,她为我身上喷洒了一下消毒水,我穿上那件无菌服戴上口罩,她带我绕过一道外人止步的医用大门,穿梭入一条没有灯光的暗色走廊,最终停在一间房门前,这边有很多重症监护室,这是最靠近医护室的一间,我隔着门听到里面嘀嘀的器材响,她将门打开,侧身让我进去,并告诉我时间不多,不能超过五分钟。

我对她说了声谢谢,我进入病房后,她将门从外面合上。

这间病房令我觉得寒意沁骨无比阴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窗子的缘故,室内光线极其阴暗,有一盏昏黄的壁灯镶嵌入墙角,散发出一缕苟延残喘的微亮。

我视线所及之处摆满了监测设施,很多我都没见过的,庞大的精小的,竖着躺着放置在各个角落,斜对着床尾的头顶有一条狭长的灯管,是紫外线杀菌灯,但是没有打开,开关按钮处偶尔闪过一丝红色的光。

我朝着病床走去,脚下是颤抖的,仿佛稍不留意我就会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当我隔着一片模糊的雾气看清躺在上面闭眼一动不动的贺渠时,一晚上都隐忍不曾滚落的眼泪忽然间就这么猝不及防夺眶而出,浸湿了遮住我半张脸庞的棉布口罩。

他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