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发现,我在这里有将近五年时光,我遇到了太多人,也做过了太多事,每一天都在上演着陌生的相遇,熟悉的分离,可唯一扎根在我心上,不管我怎样用力去剔除都无济于事的,只有纪容恪,唯有他一个男人。

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他的羽翼向来只保护他自己,却肯为了我撑开,容忍我的反叛、自私、贪婪和任性,他为我屡次犯忌,到最后几乎为我赔上全部。

我总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值得他如此,大概还是这个孩子占据了很大关系,但一个男人肯爱孩子,他就不会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我只要确定哪怕一丝丝,都心满意足。

彪子担心我晕车,他开得不急不缓,非常稳当,一丝颠簸都没有。在行驶过一个路口时,我目光被外面一掠而过的寺庙吸引住,我立刻对彪子说停车,他急忙踩着刹车右打方向盘,将车缓缓停靠在距离寺庙百余米远的街道旁,他问我怎么了,我推门下去,我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大衣裹了裹来抵御寒风,我头也没回,丢下一句上柱香便朝前面走过去,彪子没跟上来,他不信佛,似乎干他们黑道的,都不相信转世投胎再世轮回这些,在他们听来就是鬼话连篇莫名其妙,是现实中活得糟糕悲惨的人对自己最后一丝祈盼和欺骗,用来安慰,用来求得一点心安理得。

我走到佛院门口,气氛越来越安静,我除了可以听到扫帚拖扫在地上的刷刷声,再没有丝毫声响。

空气中是泥土和香薰的味道,我停在门槛上微微探头往里面看,院子中央通往祠堂的方向砌了很多级青石板台阶,一层层被走了几千万亿次,早已磨出了刻痕,磨掉了花纹,就像湖畔深山中古树的年轮,诉说着这间寺庙的岁月风霜。

这是万丈红尘俗世漂泊之外的地方,早已切断了恩怨情仇,纷扰纠葛。

我悄无声息迈进去,几名穿着素色长袍的中年女子手持扫帚和簸萁在树下打扫昨晚风吹一夜后堆积的枯叶,灰黄色的覆盖了好多层,她们并未对我打招呼,只当作没有看到,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眼底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无欢无愁。

◇ 第114章

我往里面走了几步,在进入祠堂的门外,我看到屋檐上瓦片碎裂了几枚,在往下掉着灰白色的粉末,在我眼前挥散开,我咳嗽着用手扇了扇,抬腿迈进高高的门槛,这间祠堂内的每一个女人,都曾拥有最跌宕的红尘往事,却终究在漫漫路途中选择亲手埋葬,她们活在一个再也不会走出去的世界里,麻木平静的面孔,令我觉得心涩。

守在门口年轻的小尼姑递给我三炷已经焚烧的香,她指了指里面,然后对我鞠了一躬。

我盯着三炷香头上袅袅升起的青烟,摸了摸口袋,取出一张百元钞票,递上去说了声阿弥陀佛,那名小尼姑双手合十对我还礼,将我递过去的钱又推了回来,我有些不解,难道寺庙不是要香火钱的吗。

她转身跪在老尼姑身后,拿起一本经文开始诵读,大概是俗世绝,她并没有再看我一眼。

她们好像都在等我,等了我很久一样。

巨大的金樽佛像摆放在最上面正中位置,两边延伸下去许多略小一点的,有罗汉有菩萨,这不是我一次到寺庙来,之前去过几个,但规模都很小,叫嚷着要香客拿钱,份额越大越心诚,当时赶上假期,寺庙里人山人海,连祠堂外面的石灰地都跪慢了人,盯着炎炎烈日求佛保佑,嘴巴里念念有词,有的干脆在门口大哭起来,诉说自己这半辈子的艰辛,求佛的人大约都有一段难言难解的辛酸事,生活中到处不如意,才会走这样一条明知是迷信还充满侥幸的路。

两旁的小佛像前面,跪坐着四个尼姑,她们闭着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有条不紊的敲击着木鱼,口中低声喃喃诵经。

我将三炷香高举过头顶,在正中佛祖脚下的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