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灵巧而稳定的手,忽尔探上身,将她发上钗簪、指上甲套儿,逐一摘净,复又准确无误地探进她袖底,将腕上缚着的短剑解去。
这一应动作,迅速、灵敏、轻捷,如蜻蜓点水,绝不触及她一片肌肤,却将长公主全身上下所有能作武器用的锐物,尽数解除。
随后,身上陡地一松。
那如同落于水底的沉重感与束缚感,就如它们出现时那般,潮水般地消隐。
几乎是一息之间,长公主便重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
“砰”,一声闷响,身后门扇合拢,轻微的脚步声疾速远去,而后,只余一片寂静。
长公主在黑暗中摸索着,好一会儿后,方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浓稠的夜色如墨浸水,正飞快地铺散而来,昏昏光影中,她只能隐约瞧出大殿的轮廓。
很空。
没有家什、亦无帐幔,除四壁梁项,连根柱子都不见。
空得叫人心底发慌。
长公主安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如同雕塑。
没有质问、哀求、谩骂或是尖叫。
更不曾愚蠢地试图破门而出,或捶地呼救
唯有静默。
因她知晓,此时此刻,一切举动,已皆为徒劳。
这是专冲着她来的。
从福清公主下帖儿、郭媛进宫,到掐着时辰点儿传来郭媛受伤的消息,令她急于赶在下匙前进宫,再到邝玉霞故意顶撞,令她于盛怒之下不去想前因后果,直到最后,来到隆庆宫这么块“风水宝地”。
诸人诸事、诸言诸语,皆为一局。
。
第628章 隆庆旧事
长公主张大眼睛,微有些失神的眸光,漫无目的地抛向这渐被夜色吞没的大殿。
片刻后,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潮湿的霉味,以及方才那一番动作激起的灰尘,让她的喉咙有些不舒服。
从事发至今,这是长公主唯一发出的声音。
一切都太快了。
快得让人来不及出声,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恍惚觉得,这或许只是一个梦。
她魇住了。
被一个荒诞不经、可怖而又可笑的梦,吓得几乎失了魂。
长公主抬袖掩口,又轻咳了两声。
喉头有些作痒,好似漫天灰尘正吸附于其上。
她低下头,几绺发丝散落下来,垂于胸前,。
习惯性地,她摸了摸衣袖。
空空如也。
一瞬间,她清醒了过来。
“魏老狗!”她在黑暗中切齿,声音又干又哑,几乎不像从她口中发出的。
她骂的是魏嬷嬷。
魏嬷嬷服侍她多年,对她的许多习惯,了若指掌,比如她一定知道,长公主的袖底,藏着一柄短剑。
那柄短剑,跟随了长公主许多年。
幼习骑射,又经先帝之死、诸王争霸,随身携带武器自保,便成了她的习惯。
自元嘉帝登基后,萧太后亲口讨来圣谕,由得大楚朝长公主的旧习,绵延至今。
长公主扯动唇角,无声地笑了。
她到底还是松懈了。
不说早,哪怕十年前,遇上今日之事,她也绝不会毫无防备地入宫。
而今,她却终是被这荣华尊崇的日子,被她那个“温和平凡”的好皇弟,磨去了锐气、钝却了锋芒。
于是,轻易便叫人计逞。
此念一生,长公主便闭上了眼,挫败感与疲倦感,在这一刻蜂拥而至,还有身体的疼痛,也叫她难以忍受,肩膀处尤其疼得厉害。
她再度扯动嘴角,“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