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顿时反应过来,夏日衣薄,师父又是女子,的确不合适。

当即拉着陈恩转过了身。

傅天和傅洪取出包裹里的干衣和披风,放在湖边,也背过身去。

傅直浔先自己上了岸,再将明舒从水里拉上来。

明舒还没站起身,宽大的披风就罩在了她身上。傅直浔径自抱起她,将人放在了树下,这才迅速除去外袍,换上干衣。

换衣时,他并没有避着明舒。

明舒瞧得一愣,这是她能看的?

可当她要转过头时,傅直浔已经换好了。

然后,他取了包裹里的金疮药和纱布,在她身前坐下:“伸手。”

明舒这才想起手臂上的伤口。

感觉火辣辣地疼,她乖乖伸出手臂。

雪白的臂上,长长的刀伤仍在流血,又因泡在水里,伤口红肿,最深的地方皮肉外翻,甚是可怖。

傅直浔盯着伤口,脑中不由冒出她来傅家后的种种:

被罚跪祠堂,额头磕破红肿,又烧得昏昏沉沉,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净化云清怨气后,她的内伤重得养了半月才好;

封印方尊,她差点被天雷劈中;

入鬼胎灵台,她的魂魄被撕咬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引孙耀祖魂魄入体,她被阴祟之气攻击,九死一生;

再后来,钦天监校考破阵,她被老虎咬碎左肩,摔断膝盖,身上衣裙都能拧出血水;

她忍着“真言缚”能将心搅碎的痛苦,强行封印自己的七情六欲;

……

从前他觉得作为一把刀,自然要沾血,也必定会受伤,疼些痛些又如何?

只要不死便成。

可不知为何,此刻看着这道刀伤,想到过往她经历的大伤小伤,他忽然心生不悦。

见傅直浔看着伤口不动,明舒出声提醒:“你如果要帮我上药,能不能稍微快些?一直抬着手……有点累。”

傅直浔抬头觑了她一眼。

明舒当即改口:“不麻烦你,我自己来吧!”

说着朝他伸出另一只手,却见他扯下纱布,小心地擦拭伤口上的水渍,等处理干净后,才倒上金疮药,又熟练地包扎好。

瞧得明舒一愣。

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从他处理伤口的动作里,她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尤其是处理伤口时,跟从前的师父很像。

师父总是一边埋怨她不小心,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生怕弄得她更疼。

明舒迅速抛去这奇怪的念头,傅直浔怎么能跟师父一样?

一定是她太虚弱时的错觉。

“你……是自己调理内息,还是等我恢复一下,帮你调理?”她问。

傅直浔毫不迟疑:“等你。”

明舒伸手摘掉脸上的面具,重重呼出一口气,唤清虚带着虞山大印相助。

一边的陈恩见傅直浔帮明舒处理伤口,默默转过头去。

待目光落在石匣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石匣里的东西在动。

他疾步过去,正要伸手去感应里面之物,湖面上突然掀起一个大浪。

方才不见踪影的巨蛇,出现在浪里,又迅速朝岸边游来。

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它。

与此同时,正在助明舒恢复气力的清虚也猛地睁开了眼:“好多鬼!”

他一转头,顿时惊住了。

此刻,无论有没有阴阳眼,都能看得到湖中央有浓墨一般的黑色,正在朝四周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