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们松开!”

他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台之上的裴渊,咒骂道:“你就算擒了我又如何?!这天下也不会属于你!别忘了,你是一个阉人!一个不男不女不能人道的阉人!”

有大臣站出来说道:“裴家世代忠良,吾等只效于为国家鞠躬尽瘁,为百姓禅精竭虑之人。”

另一人附和道:“阉人又如何?总比不务正业,只知拿着赋税讨好女人的登徒子强百倍!”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说得没错,天下乃天下之天下,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大同’理念,从不属于某个人私有!”

这些人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说得话极有分量。

陆泽舟眼神燃着怒火,紧握拳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心中的不甘。

一片嘈杂之中,突然传来裴渊铿锵有力的嗓音。

“陛下临终前,写了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宋振涛之女,宋窈。”

19

话落,气氛死寂。

半晌大家才回过神,爆发激烈的反对。

称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堂堂皇位怎能让给一个女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裴渊负手而立,站于高处之上,目光清冷,眉宇鄙夷。

他将传位诏书公布于众,经几位内阁大臣仔细辨别后,确认是先皇亲笔。

可大家还是心存芥蒂,只是不敢吭声。

裴渊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若瞧不起女子,为何又这般惧怕?若并非惧怕,又为何这般不服?男子可文可武,女子亦是可柔可刚!在场的各位或是碍于男女之分的颜面,或是碍于自己可笑又渺小的尊严,竟然为一己私欲枉顾江山社稷!单凭这一点,你们哪里配身上穿着的官服?!”

朝中无人说话。

一方面是守旧派,不敢抗旨。一方面是耿直派,忠于裴渊。

还有保全派,不想惹事生非,态度中立。

寂静过后,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紧接着,所有人都一起跪在地上。

文武百官齐齐道:“尔等遵循先帝遗愿,拥护宋窈称帝!”

陆泽舟愕然不动,空洞的眼神仿佛失去焦距。

可还没等他从眼前的巨变中回过神,裴渊就摆了摆手,侍卫连忙将他拖了下去。

直到拖到宫门外,他才猛地清醒过来,踉跄地爬起来,却被侍卫一脚踹在地上。

“你还以为你是太子呢?我呸!你现在就是一个庶人,皇宫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滚!裴千岁心善,饶你一命,别不是抬举!”

从小到大,陆泽舟从没受过这种屈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怒道:“你不过是孤以前的一条狗,有何资格敢对孤不敬?!”

“嘿,你还来劲了!”

侍卫撸起袖子就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临走时,侍卫还满脸鄙夷地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离去。

陆泽舟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浑身剧痛,扶着墙艰难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宫,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悲凉。

裴渊不是心善才饶他一命,恰恰相反,裴渊是在报复!

是想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滋味!

天之骄子,跌落神坛,这种差别谁能经受得住呢?

陆泽舟在街头流浪了几日,邋遢得像个乞丐。

曾经与他交好的世家公子,如今见他如见瘟神,避之不及。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下属也早就没了踪影,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儿关系。

陆泽舟没地方去,就睡在桥洞里,没东西吃,就去翻酒楼泔水桶。

在温饱成疾的日子中,他早已磨灭了所有骄傲,再不复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