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她被人拖出去好远,陆泽舟都没有回应过一句。

15

此刻,将军府。

裴渊刚从宫中回来,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间,见宋窈已经睡着了。

她浓密的长睫垂下来,在洁白无瑕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宛如婴儿恬静美好。

裴渊心中一软,将人拦腰抱起来,欲将她放在床上。

谁料怀中人突然睁开眼,含糊不清道:“你回来了。”

裴渊一愣,低低地“嗯”了一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不必等我。”

话虽如此,但毫无斥责之意。

宋窈揉揉眼,把脸埋在他怀中,喃呢着:“你不回来,我睡不踏实。”

裴渊的耳根子瞬间红热。

可一想到她在摘星阁的言论,裴渊又垂下眸,神情复杂。

酝酿良久,他轻声道:“我们分居一段时间吧。”

宋窈一愣,陡然惊醒。

“我是残缺之身,不该耽误你。”

裴渊倾心她多年,自知配不上,一直不敢表明心意。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年满十八的女子,除守孝与丧夫,其余必须嫁人,违者当诛,家产充公。

他明白她过得不幸福,实在心疼,得知她和离,既为她庆幸又为她担忧。

幸她逃离火海,忧她再遇恶缘,思来想去,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提亲。

没想到她竟一口答应。

裴渊想着,哪怕与她仅是几日夫妻,他也心甘情愿。若她今后有了心仪的男子,他一定放手成全,绝不阻拦干涉。

成亲之后,他从没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恪守本分,护她周全。

可陆泽舟今晚的言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外人只知他冷静自持,坦然安若,殊不知他内里早已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他一个残缺之身,自受屈辱也就罢了,怎能拉她下水?

陆泽舟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阉人,给不了她鱼水之欢,也给不了她子嗣寄托。

既然如此,不如趁早断开,以免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

宋窈静静地看了他半晌,问道:“这是你的本意?”

裴渊避开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你是嫌弃我二嫁,觉得我不清白?或是哪个王公贵族给你挑选了更漂亮更年轻的女子,从而厌弃了我?”

裴渊淡漠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摇头:“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无人可比!况且女子的清白从不在裙罗之下,我根本不介意!”

宋窈默了默,轻声道:“裴渊,我说过,男子的价值不在两股之间。在我心里,你有担当有气量,体恤百姓,爱护妻子,博学多才,有勇有谋,是世间最可贵最难得的丈夫。我很庆幸能遇到你,也很珍惜你,不要推开我,好吗?”

她说得如此真诚,字字句句,动人肺腑。

原本无动于衷的裴渊,此刻闭上眼,放在双膝上的手因用力过度,骨节微微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许久,他才平复了心智,宛如孩童一般不安。

“宋窈,你不后悔?”

“宋家的女儿,从没‘后悔’这两个字。”

她本就对婚姻再无幻想,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过一辈子。但碍于本朝不成文的规定,无奈之下才嫁给裴渊。

宋窈虽不会因裴渊的身份而对他产生偏见,更不在意世俗眼光,但也绝无任何心思。

可婚后,裴渊有礼有节,从未做过任何让她难堪或不适的行为,让宋窈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爱护被人尊重的滋味。

更何况裴渊本就优秀,谈吐不凡,先是为她父亲重立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