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野。”

安达忽然转过身,神情很严厉:“什么是死亡?”

提问的口气,职业病裴行野被从湍急的记忆激流中拽出。

安达垂直看向地面,轻声说:

“亲人的死亡,就像一直栖息在臂弯上的海鸥……忽有一日大风刮过,飞回天空。留在码头上的人,不该望着青色的天依依不舍,我们都只是歇脚而已,等待着我们的那阵风。”

“安达先生,那……我的风是不是快来了?”

安达淡淡道:“死亡是一场伟大越狱,能服刑期满者有几人?我不知道。”

敲门声响起。

裴行野立刻噤声。安达回过头:“哪位?”

桑谷驻留司令官卫澄的声线无波:“下官卫澄安达阁下,您约方提督今天下午见一面,她已经赶回来了。”

**

“阁下。”

方彧懒洋洋抬手敬礼,带着那种漫不经心又令人安定的神色。

安达在窗前转身:“你都听说了?”

“只有您告诉我的那部分,裴提督因为佐藤准将伤心得要辞职什么的,”方彧说,“其他的,下官消息不畅。”

安达冷笑:“那是谁告诉您,这幕悲剧还有下半章了?”

方彧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安达垂眸:“坐吧。”

“别,还是您坐。”她留意到这是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于是很有礼貌地谦让道。

闻言,安达突然眉心一蹙,默默打了个寒战:“……”

方彧讶异:“怎么了,阁下?”

“要你坐你就坐,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啊?是!“

还没等方彧的屁股挨上凳子,安达突然又怒道:“算了,你不爱坐就别坐,我烦得很,咱们出去边走边说。”

方彧:“……啊,是。”

桑谷的冬日午后,风虽然很大,但带着阳光的暖意,并不冷。放学的小学生三五成群,吵吵嚷嚷。有人推着小车,卖五颜六色的零食。

安达望向不远处的小推车,停下来:

“行野如果不干了,你觉得谁来接任?”

方彧:“谁接任也不如裴提督,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安达阴恻恻瞥了她一眼:“军部部长兼首席元帅,四面八方,人情练达,也不是什么好工作总不能抓着一只羊薅羊毛,薅得像葛优。”

“那应该是轮到卢提督了吧……”

“不行,卢守蹊天天这个点偷偷溜回家,接卢汝安放学。”

安达冷笑:“还以为我不知道。”

方彧:“的确,如果我们真的要对叛乱军采取措施,接下来几年军部恐怕会成烫手山芋。这个时候上去了,有几率跌得粉身碎骨。卢提督家庭幸福,大概不愿意冒这个险。”

“嗯,”安达转过脸,直勾勾盯着她,“所以呢?”

方彧:“……?!”

她立刻反抗:“阁下,军部那个鬼地方,啊不,下官是说,下官资历太浅,不愿意、做不到”

安达:“哦,闭嘴。”

方彧:“……”

他们避着人流走,越走越偏僻,走到一条黑漆漆的窄巷子里,墙上贴着壮阳和避孕的小广告,像太极鱼一样阴阳和谐。

突然,两个想法一起在脑海中爆炸。方彧猛地拉住安达的胳膊:

“不行,阁下,前面是贫民窟了伊万诺娃元帅呢?”

安达一愣。一只食腐的鸟扑棱棱从他们头顶飞过。

“她没有派系,性格耿直,不怕担责任,是个能做事的人……这么多年来被搁在一旁,只是因为奥托政府时站错了队,不,没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