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一点不合老总长的心意,就会被残酷地对待。”
“打骂只是最基础的,他最害怕的是被关禁闭。锁到地下室去,几天见不到一个鬼影,没人能和他说话。”
“但与此同时,老总长对我,却又出奇地温柔。”
“但这种温柔是不正常的。”
“用对待一个成年女性的绅士态度,对待一个女孩,用成年人的口气与年幼的她交谈,是很诡异的。”
裴芃芃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光:
“后来我们才明白,安达平章虐待行野,是想在精神上掌控他。他温柔地对待我,是希望在肉.体上得到我。”
“我们都是他控制欲下的发泄品而已。”
“我第一次被他带进卧室,是十一岁。”
“……”方彧下意识说,“对不起。”
“你又在替谁对不起?”
她替方彧倒茶,温柔地笑起来:
“其实,我不是到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早就感觉到了,也默认了,接受了。”
方彧感到狗血淋头:“安达涧山,他没有阻止一下吗?”
裴芃芃笑了:“看来,您对老总长的认识不够深刻。”
“安达平章帝政贵族出身,参加革命,海拉·杜邦的平等精神,被他贯彻得很好。”
“他生性有变态的控制欲,对每个孩子都本能地加以精神控制,还热衷于观察不同性格的孩子,对他控制的不同反应。”
“他从不以血缘和姓氏区别我们,我们在他心目中,是平等的。”
“平等的实验品。”
“安达涧山自己,就是他的第一个观察对象。”
方彧立刻想起了安达的旧照片,想起那种锋利不加掩饰的愤怒。
他一定是个不怎么样的实验品,自我意识太强。
“……”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裴芃芃彬彬有礼。
方彧:“谢谢您,我大概理解了安达平章的行事逻辑。”
裴芃芃点头,把这理解为“到此为止”的信号,裙摆一拂,悄然起身。
她琥珀色的眼睛转向窗外,肘部微微弯曲,拿起桌上的茶杯。
她将茶水送向唇边,举止优美。
方彧忽然又问:“您不是裴芃芃,对吗?”
裴芃芃的肢体猛地一顿,像生锈了的人偶,停了下来。
“……”
“……”
“……”
方彧立刻道歉:“对不起,您可以不回答。”
裴芃芃却转过身来:“规则并非如此,我必须回答。”
方彧:“规则不都是随口定的……”
“是。”她开口,不知何时声音一变,乍听起来有机械的金属质感,“我不是她。”
方彧一怔。
她只是尝试地问了问,没想到裴芃芃真的“有问必答”。此时此刻,她反而懊丧于莽撞开口了。
裴芃芃是谁、是生是死,都是安达和裴芃芃的私事。
她不想知道太多。
裴芃芃却平静回眸,眸光中泛着无机质的冷冽之光,她无比温柔、又无比悲伤地微笑,向她颔首屈膝示意:
“重新认识一下吧,方小姐您好,我叫裴芃芃。”
“我是以她为蓝本制造的人工智能,分享了她的过去、记忆和姓名。”
“但我不是她。”
裴芃芃忽然变了,变得有些恐怖谷效应起来。她好像不大像活人,但也不像机械,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模糊地带,左右游弋。
方彧改换了人称:“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