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檀见他说得坦然,表情不似作伪,心中生疑,道:“为何你不曾明言?”
她的确想过,将肖旗在突兰的事情,告诉顾闯,说高檀包藏祸心,可是她如何断定肖旗是他的人,无从与顾闯说起,再者,当时由于火爆连环之功,顾闯不一定真会把此事当作厌恶高檀的缘由。
是以,她并没有向顾闯提起。
“我信你。”顾淼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因为我信你,因而未曾向将军禀报。高橫尚有南衣巷,你若只有一人,纵然他武艺了得,倒也不成气候。况且,我信你,你并非包藏祸心之辈,我不愿平白无故地害了你。”
她刚刚才算是想明白了。
高檀既然有心与“顾远”交好,她何苦总是扮“红脸”,处处与他作对,高檀不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么?总爱装模作样,今日比武虽是藏拙,可也未免太没有骨气了。
她眼下说几句话“哄哄”他,打消他的疑虑,不照样往后想办法将他撇下,留在湖阳。
说几句好听的话,又有何难。
她从前就是太蠢,不懂得虚与委蛇的道。
高檀见他抬头凝望,目光明净清澈,胸中忽而一动。
顾远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他不知。
不过,顾远惯是鲁直,坦坦荡荡。
便是为了脱困,亦不至于欺人之谈。
高檀指尖轻轻婆娑起手中捏着的青红鬼面。
一张鬼面描画得惶惶悚然,便是没有傩面,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甘于自覆其面。
顾远。
一见公子,惊为天人,玉树焚风。
顾淼只见高檀忽而一笑,拱手道:“今日有此一问,是我唐突了远弟。”
顾淼听罢,着实一惊,没想到几句“好听的话”真就敷衍住了高檀,他甚而还觉“唐突”了自己。
“无妨。”她也只好拱手回了礼。
院中冷清,二人之间无言了数息。
顾淼假咳一声:“话已说开,我便要告辞了。”
她转身,将走了一步,却听身后的高檀又问:“远弟,真打算带上高嬛,同回邺城么?”
嗯?怎么又忽然提起了高嬛?
顾淼回身,点了点头:“我既答应她了,自要想办法带她去邺城。”
高檀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了。
你的好心肠,倒是来者不拒,高嬛亦然。
“远弟与嬛妹,只在湖阳,仓促见过数面,你便当真许了她去邺城?”
顾淼依旧点头:“正是。”
关你屁事!
她的耳边却听,高檀笑道:“还是说,她无意之中,捏住了你的把柄?”
顾淼心下一颤,竭力按捺住脸上表情,轻笑一声道:“高檀,你为何要胡言乱语,我见到高嬛,喜欢她的模样,她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可在我看来,倒也是娇憨可爱,我愿意带她走,她也愿意随我去,此事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有何不可。”说罢,她再不多留,扭头就走,唯恐真被高檀瞧出了端倪。
白日里的武艺切磋冲淡了高恭与顾闯二人之间,先前不悦的气氛。
聚贤堂中,时而传来笑声与喧闹。
隔着数重院落,后院之中,却近乎鸦雀无声。
高橫的棺椁已被送去了城外的高氏陵墓。
居夫人依旧每日以泪洗面。
断断续续的哭声与咒骂,从她住的澜岸院传开,夜色之中,闻之诡谲。
高嬛提着襦裙,疾步朝后院西面的小院而去,院落不挂牌匾,亦非独居院落,不得宠爱的侍妾都住在此处,只有一二仆妇提膳。
此处因临一处浅溪,下人们把它叫做临水院。
高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