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原来没有真的射中他。
“高公子伤得很重?”
高檀抬眼,见顾远不答反问,心下愈疑,却答道:“此毒难解,虽未伤及要害,可解毒亦需时日。”
顾淼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如此一来,一时半会,高檀是走不成了。
她不愿久留,再拱手道:“时辰不早了,不打扰公子休息,我先告辞了。”
顾淼刚一转身,又听身后的高檀道:“顾公子,可否替我向齐大人带一句话?”
顾淼回身:“什么话?”
“居夫人在邺城有处旧宅,在南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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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橫并非孤身来到邺城,顾闯早有预料,只是他没想到,高橫在邺城可用的人比他想象得多得多,皆是武人,还有马匹与兵器。
高恭真是送来了一个好儿子。
自高檀中毒后,他便派人一直盯着高橫,是以他身边的人偷偷出了大营,他便知道了。并且,他的人也找到了南衣巷的藏身处,居氏原就是湖阳以西的豪强,高橫来邺城,也带来了居氏的人马。
攻下凉危城后,邺城大营的人陆陆续续渡了湪河,若高橫真要发难,虽不见得会真出什么大事,但也是个难缠的麻烦。
顾闯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他可能有的歹念,扼杀在萌芽处。
“杀了他?”听罢顾闯的打算,顾淼悚然一惊,“阿爹三思而后行,高橫是高恭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亲骨肉,阿爹岂能说杀就杀。”
他是个病秧子,他也没几年活头了。
鲁莽与冲动迟早害了阿爹。
顾淼生生压下了这后半句。
顾闯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一侧的齐良出声道:“将军何不先剪除羽翼,再看高氏可有后招,静待此一时。”
齐良说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闯的脸色,凉危城后,这几日来,顾闯身上的杀性又重了几分。
顾闯的脸上果然又露出了几分不耐:“老子早就受够了高家的虚伪,他以为送两个儿子来,就能息事宁人了。从前我们在观台城,死的人便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顾淼听得一怔,观台城,她险些都忘了。
在这脆弱的,短暂的联盟之前,顾闯和高恭在观台城打过一场,高恭是区区险胜,两方都死了不少人。
阿爹一直记着这个仇,此仇还未报。
齐良敛了神色:“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一旦南地平息,何患再无来日。”
欲报此仇,尚有来日。
顾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掀帘而去。
这里是中军大帐,他一走,顾淼也不便多留了。
她拱手道:“齐大人,我先告退了。”
齐良定定看了她一眼,忽道:“顾远,高橫不见得奸邪,而高檀也不见得软弱,与高氏联盟是权宜之计,你晓不晓得这个道?”
齐良说话总是这般弯弯绕绕,可他话中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他让她与高家保持距离。
毕竟,前几日,她去探了高檀,方才知晓了南衣巷。
“我知道了。”说罢,她转身就走,没再去看齐良的脸色。
此一待,便是过去了半月有余。
高橫一直没有收到湖阳的消息,南衣巷也没有人再传消息来,压根不知他的书信有没有送到居夫人手中。
高橫心急如焚,心知事情大有蹊跷,而偏偏顾闯今日邀他去回五山打猎。
回五山毗邻邺城,以北二十里,隆冬时节,山中凄清,鲜有猎物,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顾闯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高橫只得接过军士递来的黑裘,跨上了他牵来的一匹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