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臣弟已经准备了住所,陛下可以先过去歇息片刻,臣弟再找时间向陛下详细说明。”

“现在就说吧。”萧容景命人抬了轿子过来,将顾敬之放了进去:“送侍君回去休息。”

“陛下······”顾敬之侧目看了一眼萧容景身后的那个人,握住了皇帝的衣袖:“奴一个人······手脚不便,心中不安······奴想跟在陛下身边······”

“朕有政事要忙,不便带着你。”萧容景抽出衣袖,将顾敬之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朕把温世敏留给你,放心,他不会让你出事。”

萧容裕看着坐在轿中的顾敬之,那人虽未束发,但衣衫整齐,面上蒙着面巾,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凤眸,精神奕奕,看起来他似乎没吃什么苦头

袖口的暗纹虽然不明显,但萧容裕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是祥云龙纹,是只有天子才能穿的衣服。

顾敬之去岭南之前还被关在南风馆受辱,出去又造反一回,反而被自己的哥哥当成了宝贝。

给他侍君之位,处处维护,连暂时分开一会儿都要哄上一哄,再不见之前狠辣手段,连皇帝的尊威都不顾。

甚至连天大的罪行萧容景都帮顾敬之蒙混过去,这种事从古至今闻所未闻,若是有人借此生事,四处散播,自己的哥哥恐怕要变成史上第一昏君,被人贻笑万年。

明明自己的哥哥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周全,为什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荣裕,在看什么呢?”萧容景走到自己的弟弟面前,拍了拍他的胳膊,“宋泉到底藏了多少兵器,市舶司又有多少人参与,战舰有没有造好,一会儿都跟朕仔细说说。”

轿帘已经放下,那人到最后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萧容裕收回目光,侧身给皇帝让道:“陛下,这边请。”

县府衙门里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溜的长刀短剑,许知县许德安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官帽官服,在排列整齐的衙役们面前来回踱步。

一会儿皇帝就要来了,他心里十分不安,甚至还有点害怕。

他其实在八年前在京城赶考的时候见过皇帝一眼。

那时候先帝还在世,皇帝也只是太子,殿试的时候站在皇帝旁边,不过志学之年却有着一股和年龄不符的稳重,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的打量着阶下的众人。

许德安那时候竟然觉得这太子比皇帝还让他感到紧张,这么多年他只要想起来那人的目光,心底还是能冒出来一丝冰冷的寒意。

后来许德安殿试失利,被分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当个小小知县,连进京面圣的资格都没有,但他一点不为自己感到可惜。

一场殿试就把他吓的魂都飞了,他便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京城,那是人精才能呆的地方,他这种只会死读圣贤书的人去了恐怕要闹笑话。

不久前又听说皇帝以雷霆手段清理朝廷乱党,京城血流成河,他更是庆幸自己离的远远的,虽然官小势微到处被人看不起,但至少吃穿不愁,还能为百姓做实事,他非常知足。

结果还是逃不过······

他哪能想到皇帝会来市舶司·····

他更没想到市舶司提举宋泉会造反······

他更更没想到宋泉一个屁都没放呢,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个小王爷,直奔宋泉宅邸就把人家给抄了······

他这知县和宋提举相交多年竟然一点没察觉到对方的歹心,这说出去谁信啊!他思来想去想了几宿,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这次不仅是宋泉完蛋,他的乌纱帽恐怕也保不住了······

许德安一张老脸皱成苦瓜,只想着就算走人也得体面一点,至少不能像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