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之一时只感觉天旋地转,无数曾经的画面涌入脑海,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萧容景。
宫人在箱子底部铺了厚厚的棉被,然后便准备放他入箱,而那个刚刚还任人施为的敬奴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他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戴着收紧的项圈,不待宫人去控制他的身体,他自己就因为缺氧而全身都抽搐起来。
“敬奴!你还在受气刑,不可乱动!”嬷嬷在一旁连忙说道:“快,拿香炉过来!”
装着菩萨楠的香炉再次被送到了脸旁,顾敬之被宫人捏着下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缕缕青烟涌入鼻端,身体中痉挛般的疼痛逐渐消散,手脚也慢慢失了力道,而心中的恐惧却没有半分消减。
他不想去见萧容景,他只想离那个人远远的!
顾敬之含着嘴里的口枷呜呜叫着,拼力把头扭向一边,似乎极其抗拒被装入那口樟木箱。
周围的宫人只觉得奇怪,因为敬奴也不是第一次被装箱送过去伺候了,为何今日反应这么大。
但这不是敬奴不愿意,就可以不去的,他的悲喜没有任何人关心。宫人们抬着敬奴瘫软的身体放入箱中,照旧将他摆成了跪伏的姿势。
这箱子做的十分精巧,敬奴跪好之后,他的脸正好处在气窗的位置,就算戴着项圈受气刑也不会过于憋闷。
而且这箱子的大小比之前用过的更加合适,正好可以装得下敬奴的身子,似乎是为了装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放入敬奴之后,宫人又在他背上放了一条叠的方方正正的棉被,用压被子的镇板将最上面的被子压平整,如此敬奴就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了两床被子中间,从外面看只会觉得这箱子里装的都是棉被,万万不会知道里面还装着一个人。
顾敬之跪在箱中,身体已经被折叠压缩到了极限,胸口紧紧贴着大腿面,大腿又和小腿摞在一起,他整个人就像一块肉一样,被死死填在被子中间,就算他现在还有力气,身体也没有丝毫可以移动的可能。
因着菩萨蛮的药效,他的呼吸又缓又长,如今被棉被压着,胸口更显憋闷,每一次吸气都十分费力,幸好有气窗的存在,才不至于被憋死在这里。
身体稍微有些晃动,顾敬之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透过气窗中的缝隙,他看到殿前的空地上摆着一顶轿子。
宫人将箱子放在了轿子内部的轿椅上,这轿子装饰华丽,规格极高,除了皇帝,只有少数妃嫔才有资格享用,除此之外,就是装着敬奴的箱子。
一口四角镶金的樟木大箱静静的摆放在轿椅中央,像是怕箱子被磕碰,椅面上铺着厚重的软垫,只是被关在箱中的人无法感知到软垫的舒适,似乎这箱子是比他还要金贵的东西。
宫人将绣着龙纹的金色绸布盖在了箱子上面,昭示着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皇家御用之物。
为了防止箱子在中途跌落,宫人又用结实的绸带把箱子捆在轿椅上,金色的绸带在箱体上缠绕,打结,然后从四面八方跟轿椅牢牢固定在一起。
之后再将气窗处的绸带拨开,露出一寸宽的缝隙,好让敬奴在箱内自如呼吸。
将箱子打理妥当,宫人才将轿帘放下,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轿子,把里面的御物送向望春楼。
御花园中春色正好,萧容景站在望春楼的二层轩窗旁,手里捏着一杯醉花酿,就着美景细品。
他眼中的美景不是楼下的满园春色,而是放在地上的樟木大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