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回房间去!”
尤梅深呼吸了两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她挺拔的脊背弯了两截,双手依旧捂在肚子上。
“天天的就在外面鬼混,家里丝毫不管,女儿也不带,哪有个母亲的样子……”
林石海站在玄关口,声音比批评林仰星的时候严厉百倍。
林仰星无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想要开口却觉得声带变得艰涩迟钝,像锈了百年的残废齿轮。
“怎么了?怎么了啊?怎么了……”
她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要上去扶,只是喃喃着同样的几个字。
“听话,回去。”尤梅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妈妈没事,你先回去睡觉,我和爸爸有些事要聊。”
林仰星这才反应过来,她跑着,挤开了堵在玄关处的林石海,将尤梅从地上扶起。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就像在黎麦倾诉自己的痛苦之时一样,那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什么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汇聚在眼眶,凝成了一滴一滴的泪水,开了闸似的往外涌。
“别哭,别哭呀幺幺,妈妈没事。”
明明是她扶起了尤梅,可这会儿尤梅却强撑着,弯身帮她擦着眼泪。
“回去睡觉好吗?”
尤梅半倚着她,轻声哄着。
林仰星抽噎着,停不下来,她泪眼朦胧地,只顾着摇头。
有两颗柠檬在挤压她的嗓子,酸涩、肿胀。
关心这件事真的很难吗?
明明在学校的时候时候她能够很自然地说出“没事吧?还好吗?”
但是现在怎么不行了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出现在了屋外。
祁少荣走在最前面,进了屋就挡在了林石海和尤梅母女之间。
“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在家里还动起手来了?”
林仰星好像听不进去什么声音了,她被尤梅和刘岚抱在怀里,六只手紧紧缠绕,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颤抖。
那晚的风吹了好久,晚上降了温,好像一夜就入了冬。
林仰星被刘岚带到了房间,床头的夜灯没有关,她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却不可控地乱颤着,直到眼睛周围的肌肉都绷累了,她微微睁开双眼,脑子糊成了一团乱麻。
刘岚依旧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被角。
刘岚女士的仪态保持得很好,端庄贤淑,她穿着一条真丝睡袍,外面裹着一件小羊毛披肩,轮廓温柔,突然就让人联想到了烟雨江南的青花瓷。
“睡不着吗?”
林仰星点了点头。
“刘阿姨,我爸妈怎么了?”
刘岚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林仰星想不明白。
林石海和尤梅从来不会和林仰星说家里的情况,更不会和她坦白自己。
父母是需要保持权威的,作为小孩只要听话就好了,只要记得一切都是为她好就好了。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家很虚幻,如同空中花园,自己被栽种在花园的正中间,可以肆意生长,但不被允许窥探花园的边缘。
可她明明也是这个家的一个成员呀……
她敏锐地感知到,昔日繁荣的空中花园,不知道何处裂开了一道缝。
就这么想着,泪水又溢了出来,从眼角,一路流到了太阳穴,然后埋入鬓角,融入了没有吹干的发丝中。
刘岚叹着气,心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不要想太多了,今晚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爸爸妈妈累了,要给他们时间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