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琢磨这条消息,删删改改,让语调尽量得体,终于发了出去。
“叮咚”
不是回信,而是红色感叹号。
林仰星:……
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吧。
她看别人谈恋爱分手之后避嫌也没那么狠啊,更何况他们甚至都没谈上。
她无奈叹气,打算打电话给尤梅女士,向她询问中医馆的联系方式。
电话还没有拨出,从隔壁探出个女人的脑袋,她在隔壁开着一家小卖部,林仰星来医馆的时候偶尔会光顾,一来二去大家都眼熟。
不知为何,她见着林仰星的时候有些意外,指着隔壁的中医馆,道:“这家医馆这几天应该是不开门了,那老中医没通知你吗?”
林仰星摇头。
“也是,他们家之前也就萧迟那小伙子在打理杂事,这会儿他出了事,确实顾不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摆手,“说起来这家人也是不容易。”
“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林仰星一开始只是以为萧迟外公的身体大概吃不消全年无休工作,适当休息几天无伤大雅,她大不了过几天再来,但是听说出事的是萧迟,不免一惊。
仔细想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这个人了,自从那次在文印室门口错过,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高考,无暇顾及这些繁琐的事。
“前段时间,刚高考第一天吧,那小伙子下午被送进医院的,听说直接进了抢救室,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养了,老头子一直没出现,我估摸着还在医院呢,这段时间是开不了业了,说实话,以后也不一定,老中医年纪大了,膝下又没儿女……”
“啪嗒。”
有什么东西裂开,又有什么东西逐渐水落石出,渐渐清晰。
日益消瘦的身躯、缺席的篮球赛、卖掉的粉色小电驴、那场刻意的告白与道别……
好像毫无征兆,又好像处处是征兆。
林仰星恍惚转身,拦下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
街景不断后退,梧桐绿叶与老旧的居民楼一齐被抛在身后,逐渐模糊成一片。
女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她说:“老中医的女儿就是这个病走的,骨肉瘤,遗传下来的没办法,当时孩子他妈治病花了不少钱,结果人也没救回来,儿子又确诊了,孩子他爹觉得这家就是个无底洞,直接拿着最后一笔钱跑了,老中医看不过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总不能不管,硬是拉扯到这么大。”
“小时候控制过一段时间,手术也做过药也吃过,一直挺好的,高一那会儿突然又复发了,医生都说悬得慌,硬是被他撑到高三,这事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孩子混是混了点,但能干,脑子也好,大家还以为能看着他上大学呢,哎。”
市医院距离这里不远,也就三条街的距离,刚好卡在出租车起步价的底线。
付钱下车一气呵成,直到站在住院部大楼楼下林仰星才突然想到自己没有问萧迟的病房号,她甚至不知道萧迟这种病应该住在哪个科室的楼层。
无奈,她只能趴在导诊台前,将可能涉及的科室都记了下来,按照楼层引导,一层一层往上找。
电梯门关上,倒影出一个完整的她,实在说不上好,发丝凌乱狼狈,额前因为奔跑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电梯口的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
林仰星突然想起了最后那个雪天萧迟问自己:有没有想过死亡。
他当时想问的是什么呢?
是想问她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开?还是想问她如何面对朋友的故去……
电梯门开,她沉默走向这层科室的护士台,询问萧迟的有关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