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

沈松涛洗了澡出来,正站在客厅里擦头。

见蒋琬坐在灯下画画,他瞧瞧的凑了上去。

一看之下,他倒吸一口凉气。蒋琬正在一张白色的绢布上,画仕女图。

笔锋在洁白柔滑的绢布上勾勒,仅仅一笔下去,唐朝仕女丰润的脸庞赫然呈现。

她捏着手中笔,丝毫不乱。

沈松涛心脏砰砰乱跳,为她捏了一把汗。绢布上画工笔,是最难的,一笔下去定乾坤,没有任何修改的机会。

这时,他刚洗过澡的后背,开始往外蹿汗。他终于领悟到了蒋琬说自己基本功不足的问题。

“别光顾着看,你要学会运笔。”

蒋琬轻声说,仿佛怕把绢布吹走了一般。

“哦......”

沈松涛往前凑了一步,淡淡墨香入鼻,他每个毛孔都是畅快的。

居高临下,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滑出画布,他看着蒋琬的鼻尖,鼻尖上微微冒汗,他想上去轻轻点一下,替她擦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松涛在办公室里练,回家也练。

他问过蒋琬,为什么一定要在绢布上坚持练习,现在印花都是雕版了。

蒋琬微微一笑,

“基本功而已,这是练心。”

沈松涛听进去了。

这天,他顶着满头汗,坐在宿舍里练习画直线。

他进步非常大,一个星期下来手也不抖了,绢布上的笔痕流畅,不带半个墨点。

一张布练习完毕,沈松涛抬头看挂钟。

忽然,他的心不安起来。已经十点了,蒋琬竟然还没回来!

沈松涛坐不住了,抓上一包烟,到楼下去等。约莫十几分钟过后,他再等不下去了,心乱如麻。

下午一点多时,蒋琬去了李厂长办公室。

临近下班时,蒋琬打了电话过来。她让沈松涛自己先回家,她和厂长还有些事情要忙。

什么事情,能忙到大半夜?!

沈松涛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后悔极了,不应该听蒋琬的话!

师父是个女人,有的话能听她的,有的话他要听自己的!

比如,安全问题。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有一辆汽车停在院门前。沈松涛躲在树后,凝神一看,他看见了陈伟力。

他坐在驾驶位上,微笑着和下了车的蒋琬道别。

呼!

沈松涛狠狠松了一口气。

蒋琬站在门口,目送汽车远去。她刚一回头,就撞进沈松涛忧郁愤怒的目光里。

“你做什么去了?”

他的声音是机关枪,又急又快。

蒋琬眨了眨眼睛,认为沈松涛是天太热了,心里不痛快。

“李厂长让我画了一张丝巾,要去参加国际丝绸展。我加班给画完了,”

咝了一声,蒋琬拧了下脖子,沈松涛明显听见了咔的一声,是骨骼交错的声音。

他的脸嗖的一下红了。

沈松涛的嘴,比心快一步。

“我喜欢你。”

“你以后去哪,我就跟你去哪,我不愿意在家里瞎琢磨......”

蒋琬张着嘴,瞪着眼睛。

两人足足对视了两三分钟,蒋琬脑子宕机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沈松涛那么帮她,那么护着她,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是师父。

“蒋琬,原来我怎么没瞧出来,你这么厉害呢。”

街边,红墙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