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一切都在张行简的掌控中,他在婚前便说过,不会让任何有关他的事,影响到她。他此人手段了得,沈青梧婚后一年,才遇到有人想走她的门路,见张行简。

沈青梧心中一动。

沈青梧打开长匣。

长匣中静放一宝剑。

宝剑出鞘,锋寒若雪,秋水封尘。沈青梧在剑身上轻弹,听声音。

确实是好剑。

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好剑。

但是……

沈青梧看看灰扑扑的天色,再想起自己被偷走的信,再加上如今眼巴巴看着她的老头子……

沈青梧道:“这把剑我很想要,然而我不收礼。”

老头子本失望,却听这位女将军淡声:“我可以帮你向张月鹿传个话,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就管不了了。但若是他见了,事成之后,你把铸剑秘法告诉我,我要自己铸剑。”

老头子惊喜道谢。

于是沈青梧踏入了张家古宅。

张家人颇懂事。

张家二娘张文璧听说沈青梧登门,亲自在一道院门口见沈青梧。

沈青梧以为这位二姐要告诫她云云,她做好准备之时,听张文璧淡声:“三弟任性,自小被我们惯坏了,婚后若惹得将军不快,将军多担当。

“他抛下将军私自归家,我已训过他……”

沈青梧:“为何训他?此事错在我,他有何错?”

张文璧一怔错在你?沈将军不是从不认错吗?

沈青梧抿唇。

沈青梧说:“你们对张月鹿,太严格了。”

张文璧:“他是男儿郎,是我弟弟,你们的婚姻……”

沈青梧:“我们的婚姻是我们的,和旁人无关。我知道你们家对张月鹿的婚姻非常小心,生怕、生怕……酿成博容那样的错,再毁了一人。但是,张月鹿与博容不同,我与当年的帝姬也不同。

“希望二姐以后不要说他了。”

张文璧默然看她。

看这位将军将她说一通,昂首去找张月鹿。

其实沈青梧没有懂张文璧的意思。

这是那些满脑子弯弯绕绕的人通用的手段通过自贬,来约束对方。张文璧说不许张行简任性,实际是劝沈青梧不要任性。

可惜沈青梧没听懂。

可惜沈青梧半途反驳。

张文璧垂下眼,无声笑了笑。

她至今觉得沈青梧与张月鹿不配,至今觉得三少夫人不应该是这种听不懂别人说话意思、不动脑子的人,至今觉得……

但是,随便吧。

只要沈青梧爱张月鹿,只要沈青梧包容这些……她会继续努力,和这位弟媳打好关系的。

虽然……确实困难了点。

张行简奄奄一息地伏在案上,公务依然积压。

沈青梧从窗口探头,便见屋中那青年,与在他们家寝舍中时,差不多一个样子

恹恹,无精打采,好像快要被热死了。

沈青梧听到张行简轻声:“长林。”

长林出现在沈青梧身后,与沈青梧一同站在窗口看郎君。

长林在沈青梧的眼神威慑下,闷闷应了一声。

于是沈青梧听到屋中张行简轻而闷的声音:“换一次冰吧。”

沈青梧跳进窗。

她配合长林帮屋中换冰,又不动声色地靠

近那伏案的青年。

她蹲跪在他身旁,拿过扇子帮他扇风祛暑。

她低头看他。

黑发贴颈,袖子几折,腕骨歪着,手中笔勾着一截指骨。他趴在案上,一动不动。

身上明明一点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