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甲是要带丹穗去?买衣裳,哪个婢女会穿绢布衣裳?他领她走进一家门檐低矮的成衣铺,让她选身衣裳。

丹穗选身粗使丫头穿的袄裤,一水的青色,衣面泛着线头,针脚粗大,好在填充的是新棉,胜在暖和。借掌柜娘子?的梳子?,她重绾发髻,光秃秃地簪个木钗。

走出?成衣铺时,杜甲险些没?认出?人,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肥大的棉袄棉裤一套,再揣着手佝着腰,不看?脸跟街上卖菜的妇人无异。

“脸再拾掇一下。”他挑刺。

丹穗又回到成衣铺,她买条粗布面巾在脖子?上缠两圈,一下子?遮住半张脸。

“手和脸太白了。”杜甲仍不满意。

丹穗打量他一眼,说:“大爷,好歹你也穿上狐裘了,带个灰扑扑的婢女出?门像话吗?你去?瞧瞧,商户人家往外带的婢女再不济也会簪个银钗涂个口脂充门面。”

杜甲回忆片刻,好像还真是这样。

“走吧。”他抬脚离开?,“你去?给我帮个忙。”

杜甲目前投在市泊分司使麾下做事,在查走私私盐一案,前些日子?逮了几个江宁府的盐官,为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是私下审讯,经?手的人一共是三个。

“杜兄,你这是?”看?守的人盯着丹穗。

“我托人从江宁府上元县买来的婢女,我自己的人,用着没?问题。出?事了我一人担责,绝不连累你们?。”杜甲说。

关押的盐官便是上元县的。

“杜兄说这话就见?外了。”看?守的人客气一句,他开?门放人进去?。

丹穗跟着杜甲走进一间偏房,偏房有地窖,走下地窖是一个简陋的狱房,里面有个文?士打扮的男人看?守。

杜甲跟对方交谈几句,他带着丹穗靠近狱房,“我说一句你问一句。”

丹穗点头。

“问他们?负责走私的人有哪些。”

丹穗用江宁话复述一遍,又将对方的话用官话转述一遍。

从进来到出?去?,不过半个时辰,丹穗站在太阳底下有些怔愣。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记得路吧?”杜甲漫不经?心地问。

“记得。”丹穗自己走了,她回忆着地牢里的对话,杜甲查的这个案子?竟然牵扯到施继之和他岳家,仔细一想,这个案子?注定有头无尾,难怪盐官乖乖交代。私盐卖给胡虏了,商人也投靠胡虏了,朝廷拿胡虏都没?办法,他们?查出?来又如何。

回到家里,晚霞出?来了,丹穗取半贯钱出?去?一趟,在天快黑时拎着一篮子?肉菜回来。

这晚杜甲在深夜才回来,他回来时,丹穗睡下了,等丹穗睡醒,他早出?门了。

丹穗去?灶房,见?她昨晚留的饭没?动,她之后做饭就只做自己一个人的。

杜甲早出?晚归,丹穗不确定他是有心避开?她,还是真有事在身,头两天还有些拘谨,后来习惯了这座小?院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便自在起来。

出?太阳的时候她坐在太阳底下给韩乙缝棉袍,之前给他做的新棉袍在他受伤时破损了,她要再给他做两件。

一早一晚没?太阳的时候,她就缩在灶房用面团练手刀,为精益求精,她切四个面团,连续劈四个手刀,若落下的面痕深浅不一,她就给自己加练。

杜甲这天傍晚带着一身血气回来,闻到满院的面香,再看?搓着手出?来的女人,她一个人倒是过得滋润,气色颇好。

“黑二?回来过吗?”他问。

“没?有。”

“你在做什么饭?”

“蒸饼子?。”

“还没?吃够?”他天天夜里回来都能在碗柜里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