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意人,立刻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状似无意地和那小厮聊道:“这些东西都这么稀罕,你们三老爷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小厮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道:“当然是从京城里弄来的。我们家三老爷的二师兄,可是当今阁老,我们家三老爷是张尚书的关门弟子,和上面的师兄们关系都可好了。我们三老爷想弄点稀罕玩意儿,那还不是动动嘴就行了。京城里那些做海上生意的哪个不上赶着的往我们家三老爷面前凑啊!”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道,“也难怪我们家三老爷回来了之后不习惯,谁过惯了那些衣锦繁华的好日子,再回到临安城这样的地方都会有点不适应。所以我们家老安人总说我们家三老爷孝顺,老太爷临终前将这一大摊子事全都丢给了三老爷,三老爷虽说心里头不愿意,但还是辞了官,回来做了宗主。”
不是守制吗?怎么变成了辞官?
吴老爷不由道:“你们家三老爷不再起复了吗?”
小厮笑道:“裴家有家规的,做宗主的得在祖宅守业,是不允许出去做官的。”
众人俱是一愣,觉得既意外又顺理成章。
很多大家大族都这样,做了宗主就留在老家守业,不再外出做官。让大家觉得意外的是,让三老爷这样的青年才俊这么年轻就在家守业,未免有些可惜。
这么一想,外面那些传言就不太可靠了。
宗主固然重要,可若是能仕途顺利,名留青史,岂不比做个守业的宗主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裴宴做裴家的宗主,也是做了牺牲的,他自己未必愿意。
郁棠则是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有很多的想法纷至沓来,一时又抓不住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前世,裴宴也没有再去做官,她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再看,却是怎么看怎么透露出点违和感来。
裴老太爷这样看似偏袒着裴宴,可也断了裴宴的仕途。反而是长房,看似失去了宗房的位置,两位公子却可以自由地参加科举,自由地做官了。还有二房,既然在传言里他是几个兄弟中最无能的,为何不让他留在家里守业?
长房和二房看似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真正被困在家里的却是三房的裴宴,而且让裴宴这一房的后代也都会有很大的可能被困在了临安城里。
郁棠脑海里浮现出裴宴那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冷漠甚至是阴郁的面孔。
难道是因为这样,他才总是不高兴吗?
郁棠的心怦怦乱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窥视到了什么。
☆、第七十一章 留话
留在大厅的郁文当然不知道花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他正开诚布公地回答着裴宴的话:“……都是我们家闺女的主意。原本我也是不同意的,主要是怕闺女被人非议,可她坚持。说,她以后是要招女婿的,若是不厉害些,以后怕是镇不住招进门的人。我和她大伯父商量了半天,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何况我们兄弟俩也拿不出比她更好的主意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说完,他又怕裴宴觉得女儿为人强势,对女儿印象不好,以后女儿当了家,郁家遇到什么事,裴宴不愿意庇护女儿,忙为女儿解释道,“您别看她今天有些任性,行事也像是在胡搅蛮缠,平时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她的性格活泼又开朗,还很体贴细心,要不然我们夫妻也不会一心想留了她在家里。今天她这么做,完全是想让李端上当,才故意这样的。”
裴宴点着头,心里却乱糟糟的,像有蓬杂草在疯长似的。
原来所有这些真是郁小姐的主意。
她还真没有辜负他的直觉!
又大胆又彪悍!
就是寻常男子,只怕也没有她这份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