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抹布过来擦桌上茶。

“今日实在是唐突,原本不该这么贸然请你过来的,偏偏凑巧遇见了。”常夫人斟了杯茶递给饶絮,“先喝口茶歇歇,我们慢慢说。”

饶絮端着茶杯低眉,温热的茶水透过瓷壁传到指腹上,原本忐忑怀疑种种起伏的情绪在这样安适的氛围中也渐渐平复下来。

“夫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喝了口茶,先入口微涩,有一些微苦,然而还没等舌头适应苦涩的味道,余后的浓甘就涌了上来,舌尖舌根蔓着丝丝的鲜甜稠滑。

“还望饶娘子别怪我。”常夫人略带歉意,“方才我在果脯铺子不小心听见了饶娘子和隔壁伙计的对话,我听饶娘子那些话,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饶絮一怔,继而脸烫起来,她在伙计面前装模作样那些话被别人听去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常夫人听见,着实尴尬。

不远处的游满也好不到哪儿去,震惊地转头看去,手里的茶壶也险些摔落在地。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饶娘子上回给我孙孙做了个顶好的百日宴席面,我心里欢喜得很,今日又遇上,饶娘子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听,说不准我能帮上一些忙。”

饶絮缄默片刻,缓缓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弯,“夫人客气了,一些小事还不需麻烦您。”

常夫人也不意外对方的回答,她们虽说只见过一次,今日是第二回,但饶絮的性子她却也能摸到几分,警惕性强,看似温柔好说话却极有主见,脑筋也转得快,只是因着阅历的缘故所以心眼不多。

和她年轻时很像。常夫人在心底微微感慨。

“饶娘子不必急着拒绝我,只当是我给家里的孙子积福结善缘吧。”常夫人摩挲了下茶盏,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笑起来,眼角细纹也泛起涟漪,呈现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点点痕迹,“我从前啊也不信这些东西,但后来日子久了却不得不信了。”

看见常夫人脸上缅怀的神色,饶絮心里如同打翻了醋罐五味杂陈,对方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先后送走两个儿子,又让儿媳改嫁,两个姑娘的日子也说不上顺畅,求子艰难,好容易到了今天,膝下才过继了外孙承欢。

许是知道自己面色不好,常夫人挪开眼看向窗外,楼下长街人来人往,间或还有撸袖子的妇人揪着自家丈夫的耳朵骂骂咧咧往家走,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扶持走走停停,小贩的吆喝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她扫了眼,喊来采绿,“楼下有个货郎,我看他手里拿着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你去买几个来。”

采绿循声而去。

常夫人垂眸看着楼下也不再开口。

饶絮喝了口茶润润唇,斟酌半晌后轻声道:“原本只是一件小事,说出来只怕耽搁夫人的时间。”

常夫人闻言看过来,面带疑惑,饶絮指腹摸着茶杯,也不需她示意催促,径直道:“我们村里的人种了些油菜籽,往年都是和文家做的生意,六文一斤的价持续了好些年,因互相都信得过当时也没签契书,但今年文家糟坊的掌柜却说铺子不挣钱,别处又有好菜籽送来,他得先紧着其他地方的油菜籽收,如果我们还要卖的话,就只能按四文一斤的价来,多了他不收。”

第一句话出口,后面也就越来越流畅。

饶絮牵着嘴角苦涩的笑了笑,“村里人忙活了小半年才收的菜籽,掌柜的张口就少两文钱,听着不多,算下来每家却要少一贯的收入,两边互相僵持着,村长原想问问镇上其他糟坊还收不收,但人家都有合作多年的农户村子了,哪里肯再要我们村子的。”

“所以我们才出来探探消息,原是想看看文家糟坊那边还有没有说合的余地。”

常夫人想起方才听见的对话,转瞬明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