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认出来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不给她落井下石都算好,怎么可能还会送药来?

艰难地翻了个身,沈南初把脸钻进被子里,想要再次睡过去,然而即便是身子疲累,意识却总是乱飞。

心中有股莫名的焦躁,将她架在烈火上烹烤,无论如何规劝自己要忍耐,还是不管用。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出去走走。

换了衣服下楼,她看着路边亮着灯的各色商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或笑或跳,那股压抑感终于稍微消退了些。

一路看一路走,不知不觉竟走了许久。

抬头看到对面那栋流窜着五彩灯光的大厦外立面上闪耀的那几个大字时,她突然脚步停顿,一时竟有些惶然。

帝豪酒店。

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是命运的误打误撞,还是潜意识要她来的?

本能转身想逃,然而没走两步脚步就突然顿住。

有什么好逃的?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也不一定在里面了,更何况,就算碰到了又如何?他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像是为了嘲弄自己刚刚那股无谓的胆怯,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朝着那处璀璨的灯火走了过去。

沈南初进了大楼,在楼下接待经理诧异的目光下在楼下大堂绕了几圈,找电梯。

这些年,她脸皮长得越发的厚了,睡衣外套着一件羽绒服,外套下还露出一双伸着兔子耳朵的毛茸茸的棉拖鞋。

蓬头垢面的,竟也敢走进这家五星级酒店。

沈南初只当看不懂其他人的眼神,径直按了电梯,有人过来询问,她便鼻孔朝天,戾气极重的说自己是过来找老公。

没说找老公干嘛,但那语气神态,配上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竟都忘了拦。

沈南初进了电梯,随便按下一层,才转头看向站在电梯内侧,正瞪着眼睛盯着她的电梯小姐。

“你好。”她对那位吓坏了的电梯小姐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今晚Stone ? Ventures高层参加的,是在哪个宴会厅?”

直到32层,沈南初才从电梯里出去。

她踩着那双二十几块网购掏来的棉拖鞋,走在那道飘着香气,铺满精致地毯的长长走廊上。

一时竟又恍惚起来,像是还在梦中。

远远似有钢琴声传来,伴着酒气与各色香水的味道,让周围的一切显得越发的不真实。

越靠近那个宴会厅,就越觉得心悸,刚刚被她压下去的恐惧感又再次漫上来,勇气也在此刻消耗殆尽。

能怎么样呢?

如今,她跟他的距离不止是面前这扇厚重的门板,也不止当年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而是隔着千山万水,累月经年的空白。

沈南初低着头,低低叹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却忽然听到走廊另一侧传来异响,男人低沉的嗓音触不及防钻进耳朵里:“我很抱歉”

那声音隔着门板透出来,模模糊糊地其实很不分明,但她的心口却像是瞬间被一只手攥紧,心悸到几乎窒息。

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走过去。

对面那扇门突然重重打开,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揉着眼睛抽噎着从门里冲出来。

她动作快得像颗炮弹,差点撞到沈南初身上,一下子都跑不见了人影。

沈南初却完全顾不上她,一双眼睛死死黏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他站在灯下,白皙的皮肤在白炽灯的光照下几近透明,墨镜投下的阴影将他的五官显得越发立体。

那里大概是个会议室,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