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段玉泽照旧躲过府中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宾客,拐入三井胡同小岔路,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小小的院门,闪了进去。

前些天在平宁侯府,庄明煦得知段玉泽几日未休息好,竟是因思念他的缘故,诧异万分。他素来读书忙,鲜少空闲,平日只觉时间不够用,从未觉七八日的时光竟也会漫长难捱。他看过不少两心相悦之人,除最开始蜜里调油、亲密无间,之后也不是日日见面,便如平宁侯府六小姐,与未婚夫青梅竹马,年前定了亲,却也一两月才见一次面,皇帝与大将军更是一别两年,但感情却未受丝毫影响。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故而他原本以为,他与段玉泽的相见频率,是恰当且合适的,甚至可以说比较亲密,毕竟两人每次见面,都要缠绵一番,哪里想的到,段玉泽盼的其实是日日相见、时时相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不过既已知晓此事,庄明煦便不会装聋作哑,任由段玉泽辗转反侧、思念灼心。

他不愿因谈情说爱而荒废功课,便心下斟酌,用这些年积攒的部分积蓄,在三井胡同岔路的僻静处买了个小房子,自然比不上段玉泽那三进的大院落,只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却胜在清幽隐蔽、雅致安宁,素日罕有人迹,门口种了一株五十年的大榕树,春夏时亭亭如盖。

他每日来此读书习字,告诉段玉泽若是想他了,便可来此处看他。

段玉泽欣喜若狂,自那之后日日到访,自觉此地已是他与情郎的爱巢,时时腻在这里,夜夜宿于此处,庄明煦有时会留宿陪他,有时却也要回府去,关照生母与亲姐。

段玉泽并不在乎住哪里,只要庄明煦在的地方,于他而言便是家。

两人相处时间渐长,性事也越发和谐。庄明煦为人极自律,说要读书,就绝不会分心,段玉泽只能坐在一旁,痴痴望他。然而读书的间歇,庄明煦也会叫段玉泽过去,亲亲他,抱抱他,有时段玉泽想了,还会洗干净手摸摸他的小屄,送他去几回。

段玉泽有时会想,若这般长久下去,与寻常夫妻有什么区别?

那该有多好。

可他仍然惶恐无依,爱的深了,心中自卑,便总不安定,缺少安全感。他想去猜庄明煦的心思,却发现庄小公子表面温柔谦和、翩翩君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平平淡淡、静水流深,什么情绪都不会表露出来。

庄明煦心思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段玉泽看不透,便更加不安。

这几日,皇城流言甚嚣尘上,人人都在忙着为安远王说亲,庄明煦却从未过问一句。

他是怎么想的?

段玉泽绕过院中盛放的腊梅,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见庄明煦已坐于书桌前,一手执卷,一手执笔,专心致志。

房中燃着炭火,温暖干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打下来,在书桌前划下明亮的光影,少年公子一身月白长衣,身姿修长,乌发葳蕤,面容冷淡精致,眼神专注有神,鼻梁高挺,唇瓣微薄,执着黑色笔杆的指尖白皙剔透,近乎透明。

整个场景,便如名家笔下传世的画作,画中人几要凌仙而去。

段玉泽看呆了,痴痴地伫立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院中清寒,若一直敞着房门,只怕屋中热气会散出去,于是赶忙合上门扉,轻手轻脚坐在一旁,上上下下地看庄明煦,眼中不自觉地透出欢喜的来。

见到心上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心生欢喜。

庄明煦轻轻搁下笔,问:“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段玉泽弯起眼角,笑着说,“你看完书啦?”

若没有看完书,他一般不会主动出声说话。

庄明煦轻轻“嗯”一声,将打开的书本放回书桌,宣纸上墨迹未干,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