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鹤跟在最后头,他看着这比岑府不知大出多少倍的宅邸,简直心惊肉跳,踩在地上的脚都不知道轻重了,一下深一下浅。

走出一段,孔妈妈忽然停了步子,转头对岑兰生道,“少爷留步,奴婢有些事情交代下人。”

岑兰生点了点头。然后孔妈妈便走向几个端着木盘子的丫鬟,交代了几句什么,又折回来了。

“让少爷久等实在不该,只是夫人和将军才回府,要打理的东西更多了,还望少爷莫要怪罪。”孔妈妈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角,又是新的红柱和景致,仿佛脚下的是一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

孔妈妈往后瞧了一眼,看这位少爷苍白着一张脸,那位下人打扮的孩子站在他身侧,看着惶惶不安。

她先前听了影的话,这时心里起了一丝怜悯,便说道,“少爷唤奴婢孔妈妈便好,我先前是在国公府伺候老太太的,后来跟着夫人嫁到这儿。”

岑兰生道了一声有劳,声音淡淡的。从下马车到现在,他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孔妈妈不得不高看一眼这孩子了。虽是不到半大的男孩,可波澜不惊,进了这奢华王府,也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少爷真是客气见外,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下人给您带路是该的。”

绕过几个转角,孔妈妈才停下了步子,转头说道,“这住处是夫人去年就备好的,还没有起名挂匾,少爷这几日可以按照喜好起个名。”

伴鹤这时候站出来,对孔妈妈行了个礼,“多谢夫人好意,劳烦妈妈代我家公子谢过夫人。”

“哎,可不能叫公子了,要喊少爷。”

伴鹤连连应了声。

孔妈妈没再说什么,继续道,“少爷的住所原本定的是东边那处青竹轩,可夫人觉得那儿太容易受惊扰。”

她看一眼这庭院,“这儿的确僻静了些,不过离佛堂近,夫人有时会去那儿抄经文。”

“少爷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我便回去禀报夫人一声,再择他处。夫人性子温和柔顺,少爷不必太过拘谨,凡事都可以与夫人商议。”

岑兰生眼皮颤了一下,“不必,这样很好。”

伴鹤也接道,“是呀是呀,我们公……少爷喜静呢!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孔妈妈笑了一声,“那便好,天寒地冻,还请少爷赶快进屋休息。”

“奴婢还有其他事要准备,走之前,有一些话要对少爷先说了才好。”

岑兰生没应,静静地站着,他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肩侧,乌黑的颜色覆盖在雪白绸缎上,像是乌木压住雪地。

孔妈妈又行了个礼,定定道,“这些话奴婢先前想过,本是不该说的,可又一想,少爷如今是府上的人,我当说些贴心窝子话。”

“将军府是别处比不得的,这儿的丫头小厮分三六九等,一个个都是训过的,记着规矩和身契。我们的命在主子手里,是主子赏得一口饭吃,敢对主子不敬,定是讨不着好的。”

“奴婢活了大半辈子 ,最恨那些欺上瞒下,瞧不起主子的东西。这些时日里,少爷要是撞见哪个东西闲磕牙,发落全凭您一句话,切莫心软。”

伴鹤送走孔妈妈,再折回庭院里。他推开房门,屋里烧着炭,正暖融融的。

“公子,公子快进来吧。”

岑兰生走进屋内,门在身后关上,他脱下披风,看了一圈摆件。\??綆新?6灵7??八?|叭氿

伴鹤也四处瞧来瞧去,最后走到塌前,嘴里啧啧响着,“这床的木料一看便知道是好东西。”

坐了片刻,伴鹤又拎了拎茶壶,发现里头装着热茶。岑兰生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然后对伴鹤道,“你也喝些,暖暖身子,不必拘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