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姝。

她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很早就拥有、如今彻底坐实的假名?字,心?道,这下是彻彻底底与卫氏的出身?割席了。

而当年萧不言从军之?时以防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更是直接隐去了自己的出身?谎称孤儿。

他也没有什么昭告天下自己是陆琼之?子,好以此为陆氏添光的意思。

萧不言心?知?陆琼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生下他,只是因为那段时日想生一个?孩子,如同人?因有双腿而欲行走,因有五感而贪声色那般自然。即便他生而不凡,陆琼对他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期待,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他长成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她看得最重的还?是自己为将的本事,若她活着,比起萧不言生母的身?份,她也更想让世人?单纯看到自己。

萧景姝又默念其另外三?个?字。

萧、不、言。

在世俗眼中,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亲缘,更没有什么先辈的仇怨,是两个?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受什么指摘的人?。

……不对,或许还是会受指摘的。

萧景姝骨子里又生出做戏的瘾头来,摸出巾帕盖在眼角,哭哭啼啼道:“去岁之?时世人?皆道君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何等痴情何等威风。怎料不过数月君侯便潜入府中与妾身?私会,可见天下男儿皆薄幸,痴人未必不负心……”

萧不言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一字一顿道:“非得惹我生气你才高兴,是么?”

“瞧瞧,瞧瞧。”萧景姝掩住口鼻,捏着嗓子道,“我不过说几句实话,您就……啊!”

搁在一旁的杯盏被打翻,泛着桃香的果酿洒满裙摆湿哒哒粘在身?上,很快又被清理掉。

月光皎洁,月光下的人?也同样白皙如玉,风拂动竹叶的声响如此鲜明,在廊下与幕天席地也没什么差别。萧景姝生出羞意,告饶道:“去屋子里好不好……”

萧不言没有回应,于是她只能咬住指尖,承受自己惹出的恶果。过了不知?多久后,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今日好凶……咬人?也好痛……”

在汴州时他比今日气?性大得多,还?中了药,也没凶成这样。萧景姝边抽泣边问:“郎君,你是不是喜欢在外头呀?”

就如同她喜欢他生气?时做这种事一样。

“……不是。”萧不言的声音微微有些哑,“皎皎,我喜欢你身?上果酿的味道。”

他们二人?都喝不惯寻常烈酒,才拿这种清甜的果酿消磨时间。只是他未曾想到,果酿洒在她身?上后居然这么……

怪不得他总咬自己沾了最多酒液的大腿。萧景姝泪眼朦胧地想,自己喜欢吃被香料腌过的烤兔子胜过没腌过的,他喜欢吃被果酿腌过的自己似乎也正常。

“我嘴巴里果酿的味道最浓。”她抱怨,“你倒是亲亲我呀。”

萧不言呼吸一颤,俯身?吻她。

皓月西沉。

所有的缠绵与沉醉,都被掩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

四月初八,立夏,诸事皆宜。

长安城内,晨光熹微,太极宫前钟鼓齐鸣,声震九霄。卫觊身?着赭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含元殿前的玉阶。群臣伏地,山呼万岁,声如潮涌,回荡在宫墙内外。

与此同时,萧景妍凤冠霞帔,由八名?宫女簇拥,自立政殿缓缓行来。礼官高唱吉时已到,钟鼓声再次响起,新帝与皇后并肩而立,接受群臣朝拜。于朱雀城门前供百姓瞻仰天颜过后,大典已成。

次日,来朝拜的属地使团与各地大员便陆续离京。作为“表妹”,萧景姝合情合理要?出城送她的表哥一程。

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