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轻柔,却似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大夫人的心窝。
“莫不是……”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在堂中若有似无地扫了一圈。
“对这门亲事,他似乎,不怎么上心啊?”
花朝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望向方才宁云峥所坐的位置。
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夫人脸上那维持得极好的端庄,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怔愣,随即轻咳一声,掩饰面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
“胡说什么。这门亲事云峥甚是上心,万般皆有他亲自把关,自然是去忙碌正事。”
“时辰不早了。”
她扶着侍女的手,缓缓站起身。
理了理衣袖,恢复了惯有的雍容。
“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亲自去看看。他那身大红的喜服,可曾熨烫妥帖了。”
说完,不再看二夫人一眼,端着国公夫人的仪态,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从容离去。
二夫人看着大夫人那略显仓促的背影消失在荣寿堂的门外。
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深了。
眉眼舒展,透着一股扬眉吐气后的畅快。
总算是将这尊处处与她别苗头的瘟神给送走了。
她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目光,却慢悠悠地,转到了花朝身上。
仿佛在打量一件无足轻重的物件。
花朝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心头一紧,本能地朝着身旁的宁云烨靠了过去。
手指紧紧捏住了他玄色衣袍的一角。
整个人瑟缩着,恨不能将自己完全藏匿在他宽阔的身影之后。
宁云烨垂眸,清晰地察觉到她细微的恐慌,眉头轻蹙了一下。
不等二夫人再度开口,他已然直接起身。
“祖母,母亲。”
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决断。
“夜深了,儿子也先告退了。”
话音一落,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堂外走去。
花朝低着头小跑着,才紧紧跟上。
那被二夫人目光锁定的窒息感,直到跟着宁云烨跨出荣寿堂的门槛,才稍稍褪去几分。
月光洒落,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梧桐苑的院门在望。
花朝的脚步,在熟悉的房门前,顿住了。
她抬眼,看向那个已经推门而入的背影。
宁云烨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径直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杯凉茶。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动作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侧过身,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侧院那边收拾妥当了。搬过去吧。"
花朝头皮一紧,喉咙上下滚动,满是苦涩。
这一天还是来了,鸠占鹊巢已久,终归也不是她的归宿。
他要娶妻了。
新妇入门,她这个卑微的通房,自然该挪地方。
只是,这话从他口中如此轻易地说出,心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水光。
"是,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