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晃,已朝着记忆中小溪的方向疾奔而去。
片刻,他便折返回来,几片宽大的树叶在他掌心拢着,盛着清冽的溪水。
楚云流接过,先用沾湿的衣角,轻轻擦拭花朝脸颊上的血污。
随即,他小心地将叶尖凑到花朝干裂的唇边,喂了几滴进去。
花朝缓缓睁开了眼。
身体里那股彻骨的寒意,消散了些许。
“孩子。”
“我的孩子……还在吗?”
楚云流为她诊脉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孩子……没能保住。我已经尽力了。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凶险。”
他顿了顿,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你身子损伤亦重,这些时日,务必卧床静养,万不可再动一丝气。”
花朝闻言,那双刚刚恢复光彩的眸子,瞬间空洞下去。
她甚至哭不出声。
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滚落,浸湿了鬓发。
宁云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忽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紧紧箍在怀中。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别……别伤心,有我在。”
花朝眼神空洞,双手却死死抓着宁云烨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
“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她忽地抬起头,空洞的眸子里骤然燃起刻骨的恨意。
“是二少夫人!是苏雪艳!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忽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宁云烨的手臂,急切地问。
“香兰!香兰呢?她……她去哪里了?”
楚云流伸手,轻轻按住花朝冰凉的手,沉声道。
“我去找她。”
“你莫要再激动,仔细身体。”
他又转向宁云烨,神色凝重。
“你先让她躺平歇息,我去将我的马车寻来。好生宽慰她,莫让她忧思过甚,否则,恐落下病根。”
宁云烨颔首,抱着花朝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地上。
花朝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可那剜心刺骨的痛,那孩子无辜消逝的绝望,让她如何能安睡?
她猛然睁开双眼,眸光似淬了火,直直射向宁云烨。
“二公子……”
她的声音虚弱却决绝。
“这一次,你还会像上次落水那般,轻轻放过二少夫人吗?”
她怕这滔天的冤屈,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怕她的孩子,白白枉死。
宁云烨深深看着她,那双幽沉的黑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一字一句,声音低沉。
“她欠你的,欠我们孩子的,我会一笔一笔,亲自跟她算清楚。这一次,谁也保不住她。”
宁云烨声音淬了寒冰,格外坚定。
“你放心。此事,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纵然她是当朝丞相的嫡亲孙女,亲手犯下这等滔天罪行,也休想再活得逍遥自在。”
“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为他,为你,讨回公道!”
这誓言,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花朝的魂魄。
她眼底的空洞,有了微弱的涟漪。
她不再多言,只静静阖上眼,等待着。
林间寂静,只余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