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宿在了梧桐苑。

他要安抚苏雪艳,安抚母亲,安抚祖母。

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的身边。

花朝眸光倏然一亮,先前眉宇间的愁云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她就说,二公子怎会真的那般绝情。

他竟为了能来看她,费了这般心思。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的崇拜。

“二公子,你当真……当真是极好的!”

这一声发自肺腑的赞叹,显然取悦了宁云烨。

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那惯有的冷峻威严此刻也淡去了不少,浮现出一抹自然的笑容。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解开她寝衣的系带。

“夜深了。”

外衫滑落,露出她纤细白皙的肩颈。

花朝顺从地躺下,锦被轻柔地覆盖在身上。

她侧过头,看着宁云烨也脱下外袍,在她身边躺下。

这一切,仍旧有些不真实。

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宁云烨,是那个肯为她费尽心思的宁二公子。

他既然设下了这样的局,便定然有把握不被人察觉,有他为自己兜着底,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心,彻底地安稳下来。

晨曦微露,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锦被之上。

花朝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眸。

身侧,已是一片冰凉,宁云烨,走了。

门扉吱呀一声轻响。

香兰端着铜盆,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小娘可是醒了?还在想着二公子去了何处?二公子天不亮便走了,特意吩咐了奴婢,莫要过来搅扰您清梦。这不,眼瞅着日上三竿,奴婢这才敢进来瞧瞧。”

花朝莹白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微蹙的眉心,讶异浮上脸颊。

“这一觉,我竟睡了这般久?”

昨夜的安心,竟让她沉睡至此。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略带慵懒的身体,而后起身,锦被自肩头滑落。

香兰忙上前,取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伺候她穿上。

温热的帕子浸了水,轻轻擦拭着花朝的面颊。

香兰一边拧着帕子,一边絮絮叨叨。

“小娘如今有了身孕,多睡会儿是好事。楚公子先前就叮嘱过,要您好生歇息,身子才能养得更快些。”

“再说,前几日二公子未来海棠院时,小娘哪一夜不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如今有二公子陪着,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一席话说得花朝面颊绯红,如染云霞。

她轻啐一声,带着几分娇嗔。

“你这丫头,说话越发没个正形了。”

香兰抿唇莞尔,取过妆台上的螺子黛,细细为花朝描眉。

“小娘莫怪奴婢多嘴。您瞧瞧,这段时日饮食规律,又有楚公子精心调理着,小娘这气色,这容貌,真是越发娇艳动人了。”

香兰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花朝抬眸,望向菱花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面若桃花,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怯懦,添了几分为人母的柔情。

饶是她自己,也不免生出几分羞意。

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门外,红蝶清脆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带着一贯的恭谨。

“劳烦小娘,到松鹤堂走一趟,老太君邀您过去。”

花朝闻言,心中微动。

她随手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玲珑的珍珠发钗,簪入乌黑的发间,动作不疾不徐。

第一百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