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等待已久的猎物,终于露出了破绽。

“楚大哥?”

她抓住这三个字,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讶异。

“他……并非太医么?”

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花朝心头。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不好!苏雪艳方才那番做派,那句医术高明的大夫,原来症结在此。

她这是故意设下的圈套。

一步一步,引着自己说出楚大哥这三个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至此。

花朝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他原是妹妹的同乡。”

花朝垂下眼帘,声音依旧柔顺。

“机缘巧合之下,在京中重逢。因他对针灸之术颇有些心得,这才斗胆请他为我施针缓解一二。”

她顿了顿,抬眸迎上苏雪艳审视的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

“若论医术好坏,终究还是咱们府上的太医技高一筹,更为稳妥。”

这番话,既解释了楚云流的来历,又刻意贬低了他的医术,只盼能就此揭过,不再引人注目。

苏雪艳听完花朝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解释,凤眸中那抹审视的光芒缓缓敛去。

她微微颔首,似是全盘接受了花朝的说辞。

那张美艳的脸上,又恢复了,惯有的端庄。

她转向宁云烨,语调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

“既然妹妹这般说,想来那位楚大夫确有独到之处,不过既然人未在这里,妾身还是请府上的太医来瞧瞧,更为安心。”

宁云烨面无表情,只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自始至终未曾在苏雪艳身上停留片刻。

苏雪艳仿佛未曾察觉他的冷淡,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对着宁云烨福了一福,姿态优雅。

“那妾身便不打扰夫君与妹妹了。”

言罢,她在连翘的搀扶下,转身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行去。

裙裾微摆,步履从容,好似方才那一番暗流汹涌的试探,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问候。

梧桐院内,一踏入熟悉的寝殿,苏雪艳脸上的温婉笑意便荡然无存。

连翘为她卸下外氅,忍不住开口。

“二少夫人,咱们今儿都追到那海棠院门口了,眼看就能拿住那小蹄子的错处,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这丫头,还是沉不住气。

苏雪艳纤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你以为我不想?”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方才在月亮门外,我恨不能立时抓住她的头发,狠狠撕扯她的脸,问问她究竟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得二公子连祖母的话都敢阳奉阴违。”

可那又如何?如今老太君宠着她,二公子的心,更是明晃晃地偏向了那个贱婢。

自己若真当场发作,除了落得一个善妒刻薄的骂名,再添一桩责罚,还能得到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精光。

“我那一瞬,不过是想弄清楚,她口中那位楚大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能让她如此亲近称呼的男子,绝非寻常。

刘妈妈一直垂手立在一旁,此刻眼中精光一闪,连忙躬身。

“二少夫人放心,老奴这就派人去查个底朝天。务必将那楚云流的来历根底,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