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避开那审视的视线。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的连翘,那丫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正瑟缩着往后挪了半步,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都是这个没用的东西!
苏雪艳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是……孙媳知道了。孙媳定会彻查此事,给祖母一个交代。”
老太君听了苏雪艳这句应承,脸上这才露出几不可见的满意之色。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花朝身上,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你方才说,前日又觉着肚子不舒服,可是又疼起来了?太医怎么说?可开了什么方子?要如何调养?”
花朝依旧是那副恭敬谦卑的姿态,再次起身,垂首应道。
“回老太君的话,太医诊脉后说,奴婢身子底子原就弱些,胎像虽稳,却也需得精心。”
“嘱咐奴婢,平日里少些走动,安心静养,并无大碍。也未曾开什么旁的方子,只说食补即可。”
老太君目光流转,又落回苏雪艳身上。
“瞧瞧,这话你也听见了。她身子骨弱,不宜过多走动。日后啊,那些晨昏定省的,就都免了吧。”
苏雪艳心头一紧,忙不迭地躬身。
“祖母明鉴。孙媳自知晓花小娘有孕后,便再未让她前来请安过一日。”
老太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依旧不咸不淡。
“你不必如此着急分辩。我并非在说你的不是。只是与你讲讲这府里的道理。”
“你出身相府,乃是大家闺秀,有些规矩,自然比旁人更通透。如今,这府里的妾室已然有孕。你这做正妻的肚子,也该争口气了。”
老太君说着,眼神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直直钉在苏雪艳平坦的小腹上。
那目光,何其毒辣。
苏雪艳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红晕迅速从耳根蔓延至脖颈。
这哪里是她争不争气的事。
她身子康健,宁云烨亦非有疾之人。
可他就是不愿踏足她的房门,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满腹的委屈,又有谁知。
老太君见苏雪艳垂首不语,面色几番变换,缓缓开口。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是云烨那孩子又欺负了你,只管同祖母说。祖母替你做主。”
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视线从苏雪艳身上移开,望向窗外,声音悠远了些。
“宁府子嗣单薄,能多些开枝散叶,总是好的。”
这些话,说出来怕是要伤了这孙媳的心。
可她身为宁府的老太君,为了宁家的将来,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
老太君这番话,听着倒像是情真意切的关怀。
可听在苏雪艳耳中,却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剐她的心。
这种夫妻敦伦之事,让她如何与祖母宣之于口。
难道要她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夫君冷落她,不与她同房么。
那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苏雪艳定了定神,从翻涌的思绪中强自挣脱出来,抬起头,脸上勉强挤出得体的笑容,声音却依旧带着几分涩然。
“祖母说笑了。二公子待孙媳甚好,我们夫妻二人,关系和睦。至于孩儿的事,恐怕,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这话出口,苏雪艳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
她垂着眼帘,不敢去看老太君的神色,只觉得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老太君静静地听着,那双历经世事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