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连忙应声,头垂得更低。
“你如今有了身孕,是宁家的血脉,自是金贵。只是,凡事不可恃宠而骄。你更要时时记得自己的身份,顾全大局,多想想雪艳那边。她毕竟是云烨的正妻,是丞相府的嫡孙女。至少,也要让云烨在丞相那里,能有个交代。”
老太君的话,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既是安抚,也是敲打。
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即便怀了孩子,也休想越过苏雪艳去。
宁家的脸面,丞相府的体面,都比她腹中的胎儿重要。
花朝心中一片清明,这条路,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
花朝垂着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怯懦地抬起眼睫,眸光触及老太君沉静的脸,又迅速垂下。
声音细弱,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老太君说的是。奴婢……奴婢知道的。”
这一句话,她说得喉间酸涩。
她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老太君面无波澜,苍老的视线沉沉地压在花朝身上。
“光知道可不行。”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必须要那样做。今日回去,你就去告诉云烨。让他多去雪艳房中歇息。”
老太君微微停顿,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放下茶盏时,青瓷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堂中,那声音格外清晰。
“不管是哪个肚子里出来的,只要是我宁家的血脉。能为宁家开枝散叶,添丁进口,便是好事一桩。今日让你过来,也不是存心要敲打你。只是希望你能懂些道理,日后行事,莫要失了分寸,惹人非议。”
老太君这一番话,说得缓慢而清晰。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花朝心头,让她思绪翻涌。
让她亲自去推自己的夫君到别的女人房里,这是何等的羞辱。
可她是妾,她没有说不的资格,只能受着。
一直冷眼旁观的二夫人,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打破了堂中的沉闷。
那双精心描画过的吊梢眼,此刻满是刻薄,死死剜着花朝。
“母亲同她这般好言好语,她这卑贱的胚子,能听得懂人话么?我可警告你!”
二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两日,我自会派人盯紧了海棠院的动静!倘若二公子没有踏足雪艳的院子……”
她的语调拖得又长又阴,眼神更是怨毒,仿佛要将花朝生吞活剥一般。
“你就自己滚过来领罚!”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带着彻骨的寒气。
花朝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一颤。
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游丝,却依旧带着刻意维持的恭顺。
“是。奴婢明白了。”
二夫人那毫不掩饰的恶意,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始终未曾多言的大夫人,此刻却悠悠开了口。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二夫人钱氏,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悠然。
“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罢了。妹妹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平白将这等人物放在心上?妹妹贵为宁国府的二夫人,身份何等尊贵。这话若是传扬出去,说得这般直白粗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宁国府家宅不宁,连个妾都容不下?”
周氏语调温婉,字字句句却暗藏机锋,既点明了花朝的卑微,又讥讽了二夫人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