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你不留我在这？”

花朝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

热气氤氲了她的眼，让她看不太清宁云烨此刻的神情。

她只觉得那声音，比窗外的夜风还要凉上几分，心尖儿轻轻颤了颤。

她垂下眼睫，声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为难。

“二公子，妾这胎像不稳，楚大哥叮嘱过，万不能再出差池。”

“不瞒二公子说，妾，妾也是怕万一您身上带着些许风寒，过了病气给妾，再动了胎气……”

宁云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哼笑，他斜睨着她，目光锐利如刀。

“你倒是个怕死的。”

花朝忽地抬起头，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妾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花朝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她忽然放下汤碗，站起身，走到宁云烨面前。

在宁云烨微怔的目光中，花朝轻轻执起他宽厚的大掌，覆在她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二公子，您感受到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期盼，掌心下的柔软，与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让宁云烨心神微动。

然而，那小腹平坦依旧，他能感受到什么？

“没有。”

他实话实说，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硬。

“还这么小，能感受到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花朝眼中那瞬间黯淡下去的光芒。

如同星子坠落。

他心中莫名一紧。

但花朝；脸上那失落，也只是一瞬，很快便重新仰起脸，眼底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驱散了方才的阴霾。

“很快就能感受到了。”

她声音轻快，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说不定，等明年这个时候，他……或是她，就能满地跑了呢。”

她说到孩子时，眼中是不含任何杂质的欢喜。

宁云烨看着她此刻的神情，不同于往日的谨小慎微，也不同于刻意的讨好逢迎。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

他竟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鲜活的表情。

“你就这么喜欢孩子？”

“当然了。”

花朝毫不犹豫：“有了孩子，妾在这深宅后院，便算是有了一个依靠。”

“日后，妾可以陪着他长大，看着他读书习字，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她眼中的希冀，如同暗夜中的星光，明亮而执着。

宁云烨的心，微微一沉。

依靠。她从未将他视作依靠。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有些发闷。

可转念一想，在这宁国公府，在这吃人的后宅，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将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似乎……也并无不妥。

他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些许。

“那你好好休息，安心养胎。有什么事情，都可同我说。”

花朝闻言，微微一福身子。

“是，恭送二公子。”

她的声音，依旧恭顺柔婉。

宁云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身影彻底不见，花朝才缓缓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

“香兰！”

她扬声唤道。

香兰应声而入，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忙上前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