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红的蔻丹，险些滴落在名贵的衣料上。

她抬起眼，眸光带着警惕，望向不请自来的大夫人。

放下银刷，用锦帕擦了擦手，这才缓缓起身。

“原来是姐姐来了。”

大夫人的视线，在她那尚未干透的指甲上扫过，轻嗤一声。

“要我说呀，还是妹妹心大。”

“这后院都快翻天了，妹妹竟还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里涂脂抹粉，描红画翠。”

二夫人眉头微蹙，她素来与大夫人面和心不和。

大夫人今日这般姿态，显然是来者不善。

“姐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唇。

“没什么意思。”

“左不过是听了些外头的风言风语，过来同妹妹闲话家常罢了。”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

“不过外面的那些话，妹妹当真一句都没听到？”

二夫人心中越发警惕。

大夫人见她面露疑惑，眼中闪过算计，侧过头，递给身后的红烛一个眼神。

红烛立刻会意，往前一步，躬身。

“二夫人。这府中，如今都在私下议论呢。说咱们府新进门的二少奶奶，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竟连一个下贱的通房丫头都压不住。”

“那丫头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天功夫，新妇茶还没凉透呢。就哄得二公子点了头，抬举成了妾室。”

“这让二少夫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更让咱们宁国公府的规矩体面，成了旁人的笑话！”

二夫人执着锦帕的手收紧，指尖那点鲜红，格外刺眼。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的反应，唇角勾起弧度。

红烛见二夫人的脸色，已然由白转青，心中越发得意，声音虽刻意放低了几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却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向二夫人的心窝子。

“二夫人，奴婢多嘴。其实一个贱妾的身份，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这件事若是传扬开去，尤其是传到了丞相府那边……”

“苏家小姐何等身份，却被个丫头压了一头。”

“怕是对二少奶奶的名声，不大好吧。”

红烛垂下眼帘，掩去那抹算计。

“咱们大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担心二夫人您日后在外头，被人拿了话柄，失了体面。”

“这才特意亲自将这事……告知您一声。”

说完，红烛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恰到好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夫人。

邀功，也寻求庇护。

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如石。

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银瓶，早已吓得手脚冰凉。

见主子受辱，她再也忍不住，当即上前一步。

“放肆！”

银瓶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挺直了腰板。

“我们二夫人何等身份，府里这些腌臢事，岂会不知？”

“底下那些没眼色的婆子小厮，胡乱嚼舌根也就罢了！”

“红烛姐姐，您可是大夫人身边得用的人，怎能也跟着听信这些无稽之谈，来搅扰我们主子清净！”

这番话，虽是斥责红烛，却也暗指大夫人治下不严。

大夫人岂会听不出来，她上前一步，挡在了红烛身前。

脸上那抹笑意，冰冷得没有温度。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