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皇帝不便跟臣子说,便也把萧瑾当个倾述的,皇帝说道:“满朝的折子弹劾他,朝中局势阴阳不明,伯渊还能把信掺在家书里一起寄回来,既不辩驳求圣眷,也不掺和、搅浑局势,一心只顾着‘忙’手头的要紧事,这便很好、很难得。”

萧内官端着碟子,听得出神。

皇帝又取了一块糕点,说道:“也是,先把手头要紧事做好了,局势自也就随之明朗了。”皇帝忧虑,更多缘于事态不明、踌躇难定。

吃饱了,心情也好了。

吃饱思棋欲,好些时日不下棋,御书房后的棋盘也该沾沾人气了,为了惩治裴少淮只写了四十二字的书信,皇帝下令道:“萧瑾,一会出宫去一趟景川伯爵府,传朕的话,接下来半月,每日下晌,让裴给事中到御书房后园,陪朕打磨打磨棋艺。”

远的抓不着,近的总不能放过。

“老奴这就去办。”

“圣谕”很快传到裴少津那儿。

在外人看来,如此与君相棋、天子圣眷,本是难求难得,理应倍加珍惜才是,可是少津却有些苦恼兄长负下的债,暂且只能由弟弟还着。

罢了罢了,叫大哥下回写信写长些罢。

? 第 186 章

此后半月里, 裴少津日日入宫陪皇帝下棋,半日四五盘,双指夹棋都快磨出了茧。

皇帝命他不许让棋, 于是乎,皇帝每每深思熟虑地落棋,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悔棋。

可谓是“举一反三”。

这让皇帝格外怀念与裴伯渊下棋的日子,势均力敌, 各不相让。

君臣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叙, 皇帝言道:“陈功达这个老顽固,已经三番五次跟朕说,让朕把你调到兵部去做事, 仲涯,你如何考虑?”

兵部陈尚书属意于裴少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少津自己也有耳闻。

夫子十数年所教, 令裴少津知晓, 纸上谈兵可以逞一时之能,终究难以长远, 他若想好要走兵部这条道,理当先出去历事,再入兵部。

如此才走得稳当。

裴少津遂应道:“未曾见过关城镇守之险要,微臣岂敢贸然言兵家之事?”

皇帝听后笑笑, 很是欣慰。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打趣道:“朕听闻, 你这几日入宫, 车马喧喧而过街, 动静很不小。”

裴少津则实诚应道:“兄长身在危难之中,当弟弟的本事不够,只好趁下棋之机,借陛下的威势替兄长解解围。”

“你这是怨朕没替伯渊开脱?”

“微臣不敢。”裴少津神态正经恭敬,可嘴里却道,“兄长又没做错什么,陛下如何替他开脱?”

“你倒是比你长兄更敢说。”皇帝评价。

裴家这两兄弟,性子看着迥异,里子却是有些相似的。

裴少津的棋子伴着皇帝的话一起落音,一棋当关,片白被围,皇帝赶紧捡起黑棋扔回裴少津的盅里,喃喃道:“说着正事你怎么就把棋给下了?不作数不作数。”

而乾清宫外,不少臣子告见,只能齐齐在庭外候着,别无他法。

任凭是谁来了,萧内官都是笑盈盈应道:“陛下和裴给事中正在商议要事,请大人在殿外等候宣见。”

……

河间府棉花织造坊里,新棉白似雪,弹棉软如云,织妇忙碌碌,机杼声匝匝。

以河为力,巨型纺纱机绕出团团细纱,以人为力,飞梭织布,积尺成匹。

往时两日也难织出一匹,眼下只用半日,出布量不言而喻。

裴若竹夫妇担心耽误弟弟的大事,特地出了京都来了河间府,现地看看进度。

一批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