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苏晋言忙跪下回奏。

「微臣不知这是韩大人开予君后的药方,请陛下恕罪。」

「你看出什么了?」

「这……」

「说!」

「服药之人似已病入膏肓,这副药剂不过吊气之用,治标不治本,只怕……」

「只怕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只怕君后已时日无多。」

苏晋言说罢,俯首深埋。

时日无多?……

萧陌的胸口宛若遭了一记重锤,疼得人一瞬里窒息。

他看了看苏晋言,又看了看淳安,却似乎这些都是陌生之极的人。

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却谁知不过是最后的离别。

萧陌想到那日蔺无缺的话。他一开始说的什么?他说,累你担心了。可是自己说了什么?说,朕意复你的后位。多么高高在上的说辞,多么冠冕堂皇的体贴。可是对方何曾在意过后位?他并非不知道对方的个性,却为了执着于过去而忽略了眼前。于是在那之后,对方旋即也改了口,称他为陛下,自称为臣,可他仍说,这里是他们初见的地方既然已经身在此地,是不是君后,又有什么分别?可自己却以为他是为了那些可笑的理由拒绝了自己。对方要的,不过是这最后的无隙相伴,而他却硬要塞给他那些毫无意义的名誉和地位。究竟是谁更可笑?

昏昏沉沉向着舒和宫而去,夜晚的凉意袭来,萧陌只觉脸上一片潮湿。下雨了么?他抬头望了望天,却是碧空如洗。那么脸上湿湿的是什么?举手擦去,却竟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

第十三章 恨少

舒和宫的夜晚寂静无声,蔺无缺身体荏弱却又难以安眠,阖宫上下俱都是行止无声,就连夜灯也只寥寥几盏映照着宫门,似乎正是在等待萧陌的到来。

回廊下,韩霖正亲自煎着汤药,徐徐不急地扇着炉子,维持火势。他知道萧陌已经来了,却未抬头,就像那炉上的汤药比这当今的皇帝更为重要一样并不是就像,而是就是。

「为什么瞒着朕……」

「陛下知道为什么。」

「朕不知道!」

「现在的陛下不知道,从前却是知道的。」

「连你也合着一起剜朕的心!」

「陛下放轻声些,他白天腹痛了半晌,方才睡去,若是再醒了,只怕就难以入睡了。」

萧陌望着他,满目怆然。堵在胸口的异物感令他想要发泄出来,可是韩霖的冷漠让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