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缺努力地仰起头,索求更多的吻,但阵痛却恰如其时地到来,打破了这份亲昵。
头抵着萧陌肩胛,蔺无缺弯下腰,手扶在沉坠的腹侧,身体无法克制的痉挛着。跪立的双腿竭力打开,因为用力而不住颤抖,到得最后,蔺无缺支撑不住地倒靠在萧陌胸前,双手死死捏着他的手臂。
终于捱过这一波阵痛,脱力地软在萧陌怀中,蔺无缺的神思却又不知飘去了何处。
只是喃喃低语,诉说着他从前不曾开口的刻骨相思。
「阿彻……你会爱这个孩子么……」
「自然……」
「我知道他不该来。可是……可是,你已经有了嗣子……或许……没有关系……」
「阿玠?……」
「我不想再失去他了……再也不想呃……」
蔺无缺的身体再一次细碎的颤抖起来。
萧陌闭上眼。他知道,他的阿玠又回到了从前那些伤痕累累的岁月里,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结,永生不灭。
韩霖望着眼前的景象,奇怪于自己竟然还如此冷静。
他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累到极致的神思缥缈,而是病发的征兆。
阵痛结束的时候,胎儿终于着冠。
蔺无缺似乎又清醒过来,人虽几近虚脱,望着萧陌的眼睛却清湛如初,满是依恋之色。
萧陌回望着他,一样的柔情似水,心中却阵阵发紧。他此时方知,谎称兴平已死对于蔺无缺而言,是如何沉重的打击。如若没有阳嘉,或许在那时候,他便离他而去了。然而此时知晓,会不会太迟?……
就如同是印证韩霖的诊断一般,当阵痛又一次将要结束的时候,蔺无缺陡地狂乱挣扎起来。纤细洁白的颈子长长得拉伸着,头向后狠狠仰去,眦裂齿嚼,目光僵滞。萧陌几乎揽他不住。
急命内侍压住蔺无缺的身体,韩霖将浸过药物的水玉塞入他口中。取过银针,捉住蔺无缺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划,一道伤痕显现,迅速地渗出血珠,落入水中,晕开一片殷红之色。在蔺无缺周身几处要穴刺入银针,手法劲促,狠准果决。只有韩霖自己知道,他执了二十年的银针,方才几乎拿捏不住。蔺无缺的生死就在他手中,而他却无万全的把握能留下他。
萧陌已不似之前慌乱,他并非不知凶险,却只是抱着蔺无缺,抚着他的脸颊,轻言细语。此时此地,万物俱休,只余一脉。
「阿玠不要抛下朕……朕错了,可是不要这样惩罚朕……不要这样……」
蔺无缺的身体持续痉挛着,连着他的心也如同浸在沸水里,翻滚转旋。
瞬息之时,宛若千年已度。
当蔺无缺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眼前漫开一片云雾,再度陷入了昏迷。
他的手软软垂下,没入池中,血色渐渐散开,如一团迷雾缭绕。
无视于此,韩霖的手按回蔺无缺的胎腹,自顾地向下顺抚。胎儿已露出小小的脑袋,没在水中。蔺无缺的产力还在,他要尽快帮他娩下孩子,赶在下一次抽搐发作之前,不是每一次都能这样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