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有人起哄,要砸了大伙吃饭的锅,我是不会同他客气的。”
她看着身量小小,嗓音却格外有力,原本躁动的队伍很快被安抚下来。
闻蝉再回去请示太子妃,再添一条施粥的队伍,又叫她身边两名侍卫压着络腮胡男人送去太子那边。
又是半日下来,灾民谢声一片,一众人却都瘫坐在椅上地上,垂肩顿腿。
闻蝉回到驿站,晚膳都没顾得上用,匆匆擦洗一番便睡过去了。
夜半是被饿醒的。
睁眼环视一圈屋里,却见临时摆放的镜台前,谢云章正凑在那儿,擎着烛火,照看自己的下颌。
闻蝉没出声,坐起来,仔细看他。
发觉他竟手持剃刀,夜半在这里刮下颌青茬。
生怕惊扰到他,他一失手刮破皮肉,闻蝉就静静坐在榻上,抱膝看着。
直到男人修长指节抚了又抚,确信已打理干净,一回身,才见她坐于榻间。
“还没睡?”
这两日夜里只听他说这些,闻蝉都快听厌了。
摇摇头,说:“我饿了。”
青萝映红她们今日也受累,外头有官兵把守,闻蝉没叫人守夜,只叫人在桌上留了两个白面馒头,配小咸菜。
谢云章下意识跟到桌边,看清东西,蹙眉问:“就吃这个?”
闻蝉反问:“你晚膳吃了什么?”
太子那边的伙食自然要好些,不过抓着一个闹事之人,谢云章疲于奔波,也没能享用上。
如实告诉她:“喝了碗棚子里的粥。”
闻蝉点点头。
两人间有一瞬诡异的静默。
“你……”
“你……”
又几乎是同时,一起开口。
谢云章道:“你先说吧。”
闻蝉便问:“大半夜的不睡,你在镜前做什么?”
谢云章一时没有作答。
今日那个络腮胡男人被压来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去摸自己的下颌。
两日不修理,果然冒了几个硌手的青茬。
他自认并非要在这种关头穷讲究,也不觉得男人生出几个胡茬有何稀奇。
可一想到闻蝉在驿馆,下颌便仿佛冒了几根针出来,立刻就想拔了。
硬生生等到回驿馆,才从行囊中寻出剃刀,想趁闻蝉熟睡先行剃除。
这种在意有些稀奇,他不知该如何说。
只含糊道:“明日要早起,怕来不及打理。”
闻蝉却想起一桩旧事。
他年少时下颌冒的第一个青茬,便是被自己习字时仰头发现的,那时的自己说他要变“小老头”。
再之后,却似乎从未再见过。
看来他那时听进去了,常年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乃至如今,这个习惯都还刻在骨子里。
闻蝉没再追问,只说:“你方才要说什么?”
谢云章又瞥一眼冷馒头和小咸菜,拉了张老旧的木椅在她身旁坐下。
“你若觉得辛苦,明日我便可差人送你回家。”
闻蝉没收好力道,白花花的馒头上,陷出几个她的指印。
她干巴巴咬下一口,嚼了又嚼,才好不容易咽下去。
“我与太子妃同吃同住,今日不过是大家都累了,我不想麻烦她们。”她解释完,忽而抬眼问,“太子妃都能吃这样的苦,你是觉得我不行?”
前日对他不告而别的怨气,一瞬便翻上来了。
谢云章顿了顿,才说:“我是觉得,你不必吃这份苦。”
在他看来,闻蝉就该住在温暖宽敞的国公府里,用着往日精致的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