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瑞堂的婆子说,谢承宇性情大变,外人瞧着看不出,关起门来,却动辄打骂纪氏。

她也向主母哭诉过好几回,对此,主母毫不意外偏袒自己沦为半个废人的儿子。

“大嫂请坐。”

纪氏不过二十六七,寻常贵妇风采正盛的年纪,她的眼角却生了细纹,未施粉黛的面上暗沉一片。

她也是头一回到朝云轩来,环视屋内一圈,定睛在闻蝉面上。

“果然是新婚燕尔,三弟妹气色真好。”

闻蝉从她话语中听出了羡慕。

“我一个半路归家的伯府姑娘,哪里比得上大嫂?听说当年大嫂与大哥成婚,铺了十里红妆,在街市上撒了足足三日的喜钱呢。”

一提起那个时候,纪氏霎时红了眼圈。

闻蝉是故意的,放低嗓音问:“大哥近来,可有好些?”

纪氏重重舒一口气,“三弟妹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显然不愿多提。

闻蝉却是一定要她说出来,“锦瑞堂的事,弟妹我也听闻了一二,大嫂难道没想过,好好劝劝大哥?”

“我怎么劝他呀!”纪氏没少听这种话,劝她忍,劝她耐心小心服侍。

她都做了,结果呢?

“三弟妹未经我的苦,又何必对我指指点点?你家三郎身强体健,前途一片大好,又肯为了你不惜忤逆长辈……我,我还有什么呢……”

当初嫁与镇国公世子,只是纪氏一生锦上添花的一笔,可真到了这时候才知,锦上添花算得了什么?

雪中送炭才是最可贵的,患难才可见真情。

“我也不怕你笑话,上个月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母亲来你和三弟的婚宴时,我便求她帮我和离。”

“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贞洁烈女从一而终,我生是谢承宇的人,死是谢承宇的鬼;就算真和离了,家里也容不下我一个下堂妇,会给家族蒙羞……”

她说着说着,尾音带了哭腔。

主屋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闻蝉并不多说什么,她知道纪氏闷了太久,亟需一场发泄。

只等她说完,才轻轻覆上她手背,说了句:“嫂嫂受苦了。”

纪氏哭完才觉失态,慌忙起身,“今日败兴了,我先回去。”

“嫂嫂且慢!”

闻蝉跟着起身,攀住她一条手臂,“嫂嫂若信得过我,弟妹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嫂嫂听。”

随后也不顾纪氏是否愿意,她顾自说起来:

“大哥断腿已成定局,一如覆水难收;嫂嫂的娘家回不去,和离也并非最好的法子,但我能帮嫂嫂!”

“帮?”纪氏几乎是带着嘲笑回头,“你能怎么帮我?替谢承宇将断腿接回去,还是替我去娘家说好话?”

闻蝉扶着她,重新在玫瑰椅中坐下。

“我要嫂嫂就留在锦瑞堂,带着一双儿女,就如从前那样过日子……”

她把二嫂苏氏那拿到身契的事,说给纪氏听,“大公子再倔的脾性,到底缺了半条腿,行动不便。”

“倘若大嫂也能效仿,关起锦瑞堂的门过日子,叫大哥收收脾性,又会有多难?”

纪氏听懂了,这是要她把控锦瑞堂,去约束谢承宇。

“你、你是要我去,忤逆我的夫君?”

闻蝉也知道她自小受什么教养,只说:“大嫂连和离都想过了,难道还怕区区忤逆?再说这忍气吞声的日子,你还想过几日?”

纪氏似醍醐灌顶,眉目间凝出一点亮,转瞬却又暗下去。

“母亲不会答应的……”

“对你好的事,主母有几件会答应?”闻蝉道,“咱们做儿媳的,在旁人家里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