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章本该起身亲自上前,国公夫人却带着齐婉贞,走到面前来了。

“这一眨眼呐,三郎都二十有五了,我这做母亲的也老了,就盼你们儿孙美满,来,一起饮一杯吧!”

因着是长辈,闻蝉亦站起身共饮。

宽大的衣袂垂下,刚仰起头,却听“哎呀”一声惊呼。

是国公夫人的酒盏脱手滑落,酒液翻腾,溅到了齐婉贞浅淡的裙裾上。

“哎呀瞧瞧我瞧瞧我,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国公夫人顺势道,“三郎媳妇,你带婉贞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要她离席,闻蝉心中瞬时警铃大作。

望向齐婉贞,她眉目间笑意虽亲和,可那双眼睛里,显然藏着诡计。

谢云章也察觉不妥,便道:“叫魏嬷嬷领着去吧。”

“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婉贞是今日的贵客,还得是你媳妇领去。”继而转向闻蝉,“怎么?跑这一趟,你嫌累?”

“母亲哪里的话,”闻蝉不得不接,“我领齐小姐去便是了。”

国公夫人这才满意点头,“快去快回,三郎先过去,给你父亲祖母敬杯酒吧。”

园子里有一间小屋,是给主人家游览疲乏小憩用的,闻蝉特意嘱咐装点一下,以供应付酒水打翻这种情形。

青萝跟在闻蝉身后,一直留心观察路上有没有异样。

直到一行人走到那小屋。

“谢夫人,进去瞧瞧吧。”齐婉贞忽然道。

园子里大戏开场了,那扮赵五娘的戏子嗓音哀婉,唱着自己与丈夫如何艰苦渡日,多年相互扶持。

听得闻蝉额头发胀,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小屋的门,被人从里拉开。

一张熟悉的,清秀的面庞,落入所有人眼中。

是檀颂。

今日唱的这出《琵琶记》,原来挑大梁的,是上京寻“妻”的檀颂。

青萝不识得他,见屋里走出个陌生男子,当即高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国公府!”

檀颂并不答话,他只盯着闻蝉看。

不同于那日忠勤伯府相见,她还是姑娘打扮,今日这身雍容的妇人装扮,更刺痛了他的眼。

齐婉贞却笑得真心又开怀,转头问:“谢夫人,这人是谁,你可认得?”

闻蝉已一脚踏入这阳谋中,挣扎或是认栽,都不会有好下场。

今日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一旦被察觉她与檀颂“私会”,便是众口铄金,白白送了个把柄出来。

“青萝,”她只能平声提醒,“你先别声张。”

第177章 “横插一脚,是他做得不对。”

小屋前发生的一切,都被悄悄跟来的李缨,看在眼里。

别说闻蝉,她看到那个男人也是眼皮狠狠一跳,被父母训斥的不甘委屈顿时席卷心头。

怎么回事?今天她可没叫那个软蛋!

李缨第一感是跑,可别叫这波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了。

刚侧过半个身子,又觉得不对。

这么巧国公夫人的酒洒到这美人身上,这么巧是闻蝉带她来换衣裳,那软蛋又刚好等在这里?

不对,这是个局啊。

那边一行人都背对她,李缨也看不清谁的神色。

但随便一想就知道,前一个丈夫,是不好忽然出现在后一个丈夫家中的。

那闷苦瓜,可是又遇上麻烦了。

她转身返回宴上,顿时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眼见谢云章刚向长辈敬完酒,她大摇大摆走上前。

擦身而过时说了句:“快去救她。”

无名无姓,极其简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