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早被国公夫人统一了口径,“只听闻是公子从前的身边人,公子前些年外派未归家,也不知外头是个什么光景。”
谢云章又察觉出蹊跷,照理说,自己身边该有个长随心腹。
国公夫人却告诉他:“你那下属忧心你,为你下江南延医去了!”
他甚至想过延迟婚期。
可碍于对方有个忠勤伯府的出身,两家人三书六礼都走完了,只差拜堂。
谢云章便只能熬着。
待到新婚夜,再见那引自己频频行事出格的女子。
很快,九月十三,嫁娶吉日。
忠勤伯府的门匾上挂了红绸,虽不是大小姐出嫁,阖府上下却也一派喜庆。
王妗前一夜便以哭嫁习俗为由,又在闻蝉榻上赖了一夜。
一大早天没亮,闻蝉在妆台前描妆戴凤冠,王妗便坐在她身侧抹眼泪。
“姐姐这么喜欢这个姐夫,往后,往后还有我这妹妹一席之地吗……”
闻蝉第一回嫁人,王妗还没什么真切的感受。
毕竟婚后她依旧经营茶铺,两人常有来往,与未嫁时相比,无非换了个住处。
这次却不同,姐姐不再经营铺子了,那镇国公府墙高院深,听说登门都要递拜帖!
“我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往后姐姐可得吩咐门房,别将我拦在门外呜呜……”
王妗的母亲郑氏,也立在一旁抹眼泪。
眼见女儿说着说着,又要滚到闻蝉怀里去,这才忙拉她一把,“别把眼泪擦你姐姐嫁衣上了!”
闻蝉早已落了两回泪,胭脂晕花了再添,添了又花。
这回生生忍着,握住王妗的手道:“你是我妹妹,成不成婚都是我妹妹,这样,待我安定下来,我接你去国公府小住,可好?”
少女这才含泪点头,又对身侧添妆的妇人道:“再把姐姐画美些!”
妇人便笑:“小娘子得天独厚,怎么画都是美的!”
今日她面上施了层珍珠粉,绯红的胭脂柔柔晕在两颊,螺子黛描摹出细长的弯眉。
朱唇轻启,口脂一抿,艳丽恍若宫娥仙子。
李缨一踏进来,瞧见她便是一怔。
自那海棠钗事后,她便赌气再没来见过闻蝉。
今日若非母亲带她来,她也是不愿来的。
对!不是她主动要来的!
身前李氏已走上前,赞叹道:“今日这么一妆扮,真是叫人不敢认了!”
拭一拭眼角泪珠,李氏才又道:“我虽不是你生身母亲,与你相处日子也浅,却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好姑娘,往后若想家了,只管回来。”
李缨还立在屋门口。
母亲说,送嫁得哭,她这会儿见所有人都在哭,眼眶还当真泛起酸。
只是细细想来,她难过的似乎是,闻蝉始终对她不管不问,视而不见。
分明自己才是和她沾亲带故的妹妹,她却只喜欢那个外面领进来的商女!
今日李绍也被领来了,一群人热络得很,根本没她容身之地。
越想越不痛快,李缨干脆转身走了!
遥看那商女哭哭啼啼,搀扶头顶覆着喜帕的闻蝉,一路拜别自己的父母,送人上了喜轿。
李缨心头有种奇异的感受,分明是光明正大在看,却又像是躲在暗处偷窥。
不敢上前,又不能果决转身就走。
扭扭捏捏的,连她都觉得不像自己。
王妗一直等到喜轿消失在伯府院墙拐角,才回过身,瞧见立在门内的李缨。
她才不告诉这幼稚跋扈的大小姐,她摔碎的海棠钗,姐姐后来又亲手粘起来了……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