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到谁伤你大哥?圣上……可曾向圣上进言弹劾?”
对着幼子,国公夫人尚且撑一口气,可一对上唯一能够支撑门户的三郎,两行浑浊的泪便下来了。
这么多年,谢云章第一回见到主母落泪。
存了一路的心事,在此刻变得更沉、更重,死死压在他未满二十五的肩头。
“母亲放心,圣上听闻此事,亦是龙颜大怒,定会给大哥,给咱们家一个交代。”
国公夫人却听得潸然泪下,如同一个最无助的寻常妇人,闭上眼,摇着头哭诉:“我的承宇,承宇还未至而立啊……”
“他自己的孩子还那样小,还要依靠他,他,他怎么能少一条腿……”
伤心之际,府医赶到了。
谢云章起身相让,后退时手臂不慎撞到什么,回头一看,是他的四妹棠茵。
“三哥哥累了吧?不如先回去歇着,主母这边有我和五弟照料。”
国公府那么多庶出子女,大多是各房归各房亲,谢云章又离家三年,与这四妹其实并不相熟;也不知她并非主母亲生的,此刻为何会在屋里。
一转头,见谢铭仰也适时上前。
“三哥,母亲便交给我。”少年人瞥一眼棠茵,有意无意提及,“闻姐姐,应当也在等你。”
棠茵霎时低下头。
谢云章的确累得隐隐头疼,不曾注意两人间暗流汹涌,随意“嗯”一声,与主母道别,便转身出了兰馨堂。
朝云轩。
闻蝉早早得知他回府,刚到他主屋备下早膳,便听见院里一连声的“三爷”。
“回来了。”
谢云章一路走得忧心忡忡,仰头望见她立在主屋门内,也不顾院里人多眼杂,三两步上前,将她紧紧拥住。
“杳杳。”
哪怕他身躯俯下,闻蝉都要仰起头,才能将下颌靠上他肩头。
“嗯,我说话算话,等着你回来。”
男人却似乎没听进去,手臂收紧,又接连唤了许多声。
直到闻蝉瞥见院中有意无意窥视的目光,忍不住出声提醒:“先进来用早膳。”
谢云章几乎是被她拉进门的。
莲子百合羹、酱鹿肉、蟹黄水晶包……
这么多年,她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谢云章依言坐到桌前,却说:“我想喝茶。”
“不许喝。”
屋里没留丫鬟伺候,闻蝉亲自关上门,回过身道:“你一夜没合眼吧?把早膳吃了,床我给你铺好了,能睡几个时辰算几个时辰。”
“想喝茶,起来我再给你泡。”
谢云章的确一夜没合眼,昨日冒着大雨带人去五军营外,直到天明才进去见到谢承宇。
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宫、回府、看望主母。
一刻也不曾停过。
端起面前汤匙,舀了一勺温热的羹汤,疲惫感忽然席卷全身。
“好,那你陪我睡。”
闻蝉才起没多久,睡是睡不着的,总归眼下无事,坐在他对面点点头。
饭后谢云章简单洗漱一番,不待人反应,托住人腰身便往榻上抱。
身躯跌入枕席间,闻蝉绣鞋都没褪下,忙在床沿蹬着腿,将鞋踢掉了,才放心蜷进男人怀里。
后背紧贴他胸膛,他的嗓音裹着淡淡疲惫,在头顶响起。
“我没能见到陛下。”
“嗯……嗯?”闻蝉不解,“不是说好了,今日进宫面圣述职吗?”
“是,可我去了,被司礼监的人拦在乾清宫外,说陛下尚在病中,不见外臣。只示意我,将离王谋逆的罪证呈上。”
“你没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