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切终于落回正轨。
他忽而身形一定。
闻蝉低头走路,只觉手臂处一紧。
回头问他:“公子怎么了?”
谢云章望着她,见暮色掩映里,她的面庞虚晃,仿佛天光倒转,回到了许多年前。
少女稚嫩的面颊,与眼前潋滟的女子重合,终于变成同一个人。
“公子?”
闻蝉上前一步询问,男人却忽而俯身,一双手臂穿进她膝弯腰后,一下将她打横抱起。
“谢……谢云章!”周遭人未散尽,主子下人皆有,闻蝉都不敢大声唤他的名讳。
一边慌忙揽他颈项稳住身形,又握住拳,狠狠垂在他胸膛处。
男人极为配合,低笑着闷哼一声。
将她往上掂了掂,俯首至耳畔道:“杳杳,我抱你回去。”
身上挂一个人,谢云章脚步却似比往日更轻盈,大步朝朝云轩的方向走去。
闻蝉眼前景象飞快变换着,若硬要下来,怕是要和他闹一阵,更惹人注目。
回到国公府,她是彻底胳膊拧不过大腿了,只得埋首在男人怀里扮鸵鸟,双臂又不自觉圈他更紧。
真的回来了。
方才宴上太拘谨,此刻才生出几分实感。
朝云轩,记忆里的桃源,时隔五年,要再一次踏入了。
谢云章离家三年,这趟归家,所有人都格外重视。
院里的丫鬟小厮早就集结,见主子抱着人回来,片刻惊讶之后,便自觉分列两侧。
齐声道:“恭迎公子还家!”
谢云章没急着回主屋,抱着人,径直走进东厢房。
那是先前闻蝉单住的屋子。
他嘱咐过要人同主屋一起打扫,推开门,果然整洁利落,物件摆放如初。
就好像,闻蝉只是离开了一日。
双脚落地,屋门在身后合上,挡去一院若有若无的窥视。
“就和你走的那天一样。”
是一样的,的确没叫她觉出一丝陌生。
谢云章的主屋装潢简洁,东厢房却可谓极尽奢华,里头的物件,都是经年累月,谢云章一件一件添置的。
闻蝉定定往前走两步,目光下移,缓缓蹲下身去。
她屋里铺了张宽阔的地衣,是桑蚕丝和羊毛钩织的,上头一团团芍药花,娇翠欲滴。
第79章 献吻
八岁那年,她搬进东厢房的第一个夏日。
毕竟从未住过这样精细的屋舍,她起初在屋里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坏了什么,就连踩在楠木铺设的地板上,都时常觉得自己这双脚不配。
后来好容易习惯了,夏日里便赤足在屋里走动。
没关门,被三公子望进来瞧见了。
年幼的她笑吟吟跑到门边,少年郎却蹲下身,直直将她抱起,放到玫瑰椅上。
“地上凉,再当心弄脏了脚。”
“不脏的!院里姐姐每日勤勉打扫,亮得都能照镜!”
至于凉,上京的夏日闷热难忍,又怎会凉呢?
闻蝉记得三公子那时没说什么,只是还不待入秋,院里几个姐姐便将屋里陈设挪出去,在床边,桌子边,妆台下,铺上这层厚重又柔软的地衣。
“是公子交代的。”
她当然知道是公子交代的,那日她就坐在门槛上,痴痴摸了这地衣很久,很久。
那么漂亮的芍药花,那么金贵的东西,送到自己脚下踩?
她当真舍不得呀。
直到入夜时,少年郎又瞥见她小小的身形,走到门槛边,低头问她:“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