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谢云章发觉她在哭。

是叫他心疼的那种哭法,明明委屈极了,却还要极力把眼泪收回去,鼻尖红着眼睛湿透,结果就是收不住泪。

他对自己发过誓的,在她真心悔改之前,不能对她仁慈。

“怎么了?”

可他实在忍不住,绷着脸,尽力不流露出关切。

“给我做外室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

闻蝉摇摇头。

抹眼泪的时候一不留神,刮到尚未愈合的疤痕处,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也终于,能从那阵委屈里回神。

“公子要答应我。”

“嗯。”

“往后若是厌了,分开的时候,要给我宅子庄子,叫我能安身立命。”

谢云章:“……”

“给你,”他几乎叹息一声,“都给你。”

“你立契为证,我要拿到你的契书。”

谢云章不接话了。

“还有孩子,”闻蝉却还在说,“你往后会有正妻嫡子的,若我诞下子嗣,无分男女,必须跟着……”

孩子的事没能说清,她被人一把揽过去。

有力的手臂绕在肩头背后,完好的左侧面颊,贴上男人胸膛。

“贪心了吧,”谢云章拥着她,下颌正好抵上她发顶,“我的孩子你也想带走?”

“那是我的孩子!”怀中人奋力抗议,刚哭过嗓音还是哑的,“于公子而言,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谁说的。”

扶住她肩头,两人分开些许。

男人俯身来看她,“一直都是你在说,我何时答应你做我的外室?”

闻蝉就不说话了。

庶子还不如私生子,私生子还能跟着她走,由她亲自照料。

“上一次也是这样吗?”

闻蝉不知他问什么,带泪珠的眼睫轻颤,才抬眼看他,“什么?”

“在琼州成婚的时候,也是还没在一起,就想着分开的事?”

这话问得她一怔。

“还是,只对我这样。”

当然不是。

和檀颂成婚前,闻蝉也是细细考量过的。

倘若他入仕后性情大变,日子过不下去,自己手里的人脉比檀家要广,到时要和离还是要如何,她都能做主。

“公子自然不必忧虑。”

可面对谢云章,她毫无底气,回过头无人为自己撑腰。

“是分是合,难道不是公子一句话的事。”

闻蝉不哭了,谢云章也不心疼了。

他又觉得恼火。

他处心积虑把人抢回身边,提心吊胆不敢沉沦半分,唯恐又被她钻了空子逃走,只剩自己孤苦伶仃。

可在她心里,自己好似个随时都会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也不想想,是谁不声不响一跑五年?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她与人连孩子都要有了。

反过来,倒说得他薄情冷性。

“究竟是谁薄情冷性?”

最后一句没藏住,他问了出来。

闻蝉睁大眼回:“你不是还要娶个高门贵女,做正妻嘛。”

“……”

谢云章抿唇。

吓她唬她,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