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问孙如非?”

“孙如非就是他的发言人,他俩一个鼻孔出气。”徐骁惧怕她的狐假虎威,每次想打探军情都要忌惮她的脸色。

相比之下,陈夏没她那么咄咄逼人,既熟悉情况,又能置身事外,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其实……”

“其实……”

两人同时出声,徐骁让位:“你先说。”

陈夏把手放到包上:“其实董事长挺关心你的。”

“就因为他让你盯着我?”徐骁喊冤,“我也想做点实事,但路已经基本被封死。”

“具体指石林村吗?”

“是吧,你不也看过笑话了。”他想起什么,“提到这我还没找你对质,第一次去踩点我带了你吧,结果被你直接出卖,之后我有意躲着你,自己去交涉,你还要汇报我的行踪。”

陈夏皱眉:“所以你觉得我在徐董面前说了什么不利于你的话,影响了他的判断。”

“……你还会说我的好话?”

陈夏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带着主观情绪去跟徐董汇报,否则只是浪费他的时间。我只是把跟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但你不采纳,徐董采纳了,所以才有分歧。”

她对上徐骁捉摸不透的眼神,陷入回忆。

跟他第一次去石林村那天,刚好是农历初一。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就开始下大雨。车子堵在山脚时,她看见空地上搭了一座土地庙,规格很小,低矮白墙搭着石棉瓦,瓦下是两尊半人高的雕像。再仔细看,雕像前面以及周边都插满了清香和蜡烛,即便有的被大雨淋湿,火光全无,但路上还有不少村民撑着伞过来,可知小庙香火兴旺。

农村人初一十五都有拜菩萨的习惯,等进了村里,她以外乡人的身份打听见闻,得知王诚等几个村干部为拉选票,早先便以开发矿山的名义答应给村里创收。等到新官上任,他们要兑现承诺,但似乎急于求成,只谈怎么跟开发商要补贴,不谈山下土地的转让和征收方案。于是,村民态度渐渐发生变化,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本就把山头看作关乎福嗣绵延的风水宝地,对炸山开矿很是抵触,眼下更是觉得这事没谱,拒绝参与。

她把这些情况整理好写成报告,徐骁明明身临其境,却脑子发热兴致高昂,只说她多虑,徐董听完,则以开发前景不明朗为由,在其他领导面前表了态,因此,最后不通过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是现实情况和个人心境发生了改变,徐骁听她旧事重提,也觉得当时太想通过它来证明自己:“我爸以前跟我说做大事要不拘小节,但道理是道理,实际运用又不能随便套。”他像在反思,却很快想到它被抢走的事实,“也许这钱就轮不到我赚。”

“但风险摆在那里,不是换个开发商就能消失的。”

“……你知道了?”

“知道了。”她点头,想起刚才和江凯的碰面,随口感慨,“花钱注重过程,赚钱注重结果。事情没做成之前,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徐骁忽然一哂:“你这语气很像我爸。”

“董事长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比如?”

“冷静、专业、自律。”

“以及看人的眼光。”

“……”陈夏默了默,“什么意思?”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反话。意思是他知人善任,哪怕你都离职了,还念着他的好。”

陈夏坦言:“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工作中肯定我,提拔我的人。”

“但你也应该感谢你自己,毕竟你做得很好。”他之前不愿意承认,吝于夸奖,也是有了对比,才意识到有一个能陪在身边,给予他正向反馈的人有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