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玄关屏风后,宋栾树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她说:“家里人?常说,世上?没有白吃的筵席,切勿放纵贪欲,终会得不偿失。”
一个人?对事物与事态的评判,归根结底,是自身所处的各种环境造就的。
沈温瓷从小被沈家奶奶教简单、朴素,后来?回到楠城,深谙环境的黑暗面?,接触的人?却只给她看纯白的那一面?。面?对得与失,她多数情况下,像一个平静的局外人?,作出平静的抉择。
宋栾树不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
这才是真话吧,还总问?自己喜不喜欢她。
沈温瓷看着温顺,实则罕言寡语,对一切的外在,自我,都不着恋,不执着,而宋栾树恰恰相反。他对她从没有边界感,换句话说,他越界了?,并且无法自拔。有些?原本他笃定?的,稳操胜券的事情,发生了?某些?细微却致命的差错。
脚步声远离,客厅的谈话仍在继续。
宋老抬眼,目光如炬。
“阿树的大伯没有子嗣一直是我的心病,但天灾人?祸,我无法责怪任何人?。阿树是宋家孙辈中的男丁,我从小便对他严苛至极。他这个年纪,爱玩些?也是应当的,不值得我去指摘。可他肩头有重担,整个宋家架在他那里,人?在顺途便还好,若是在逆境也保不齐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私心,希望他可以轻松一下,他的妻子不需要显贵,不添乱便很好。”
不需要显贵。
不添乱便好。
沈温瓷心中一震,喉咙很干,说不出话来?。
宋爷爷甚至说得上?坦率,念在少时情份,没有指着她鼻子说她不配。
江河崛起?,沉入黄沙,感情这种事,要么有,要么无,是可以泾渭分明的。
沈温瓷默默,不作声。
这时,门口传来?敲击声,“宋老,景家来?人?了?。”
宋老闻声,缓缓拍拍衣袖,笑道:“阿瓷留下吃饭吧。”
沈温瓷也跟着起?身,礼数周到的告辞,“不打扰宋爷爷了?,对了?,我爷爷让我带了?……缸咸菜,说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沈温瓷走后,宋老望着那缸咸菜,绷着脸看了?许久。
“宋老,这……”
宋老冷笑,哼了?一声,老东西斗不过?我,用咸菜缸恶心人?。
“把它扔到院子里。”
第29章
从宋家出来,树荫交错的枝丫光伸展着,在风中撞击,沙沙作响,旭日从间隙酒下?。
阳光正好落在她那半圆的卷发上,露出半张粉黛未施的小脸,疏离中带着些许倦然。
司机打?开车门,“小姐,您上车稍等一下?,我查看一下?车子的引擎盖。”
沈温瓷点?头?,坐进了车里,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但她总觉得无法透气,便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突然车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叫声。
“美美!美美!”
闻声望去,一个清越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后?另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
是景滢滢。
这或许就是不添乱的人选吧。
冷美人虽是漠然,并不愚钝,就算心中洞若观火,也可以做到面色如常。
她觉得自己就像躺在橱窗里任人挑选的物品,是花船上老奶奶手里编织花环的白色茉莉,娇艳美丽,也廉价。
爷爷凭亲情养恩,她没得拒绝,另一个爷爷有家族重担,她同样没得拒绝。
其实想开了,都没差。
那水晶柜台里的宝石和花船上随时凋零的花,其实也不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