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从外面回来,手?里握着一张纸,摊开后?清了清嗓子?,“过来签字画押吧,陛下亲自督促喻首辅为你写下的?休书,休夫。”
休夫,而非和?离。
喻雾冰面上一喜,快步上前?,眼眶渐红。
有皇帝撑腰,事?半功倍,何愁摆脱不?了那个狗男人。
德妃笑眯眯让春桃取来一小坛酒,“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品尝一口?辛辣的?酒水,季绾摆摆手?,“不?行,我酒量差,以茶代之。”
德妃嗔了句“扫兴”。
“我还要为姚宝林换药去呢。”
“知道啦,你是大忙人。”
季绾笑了笑,为自己斟茶,与之碰杯。
当晚喻雾冰离宫前?,承昌帝百忙中抽身,问她可有未完成的?愿望,她只求得见皇后?一面。
“好?,朕允了。”
被人暗慕二十余年,再冷硬的?心或许都?会化为一潭春水。
有潺潺暖流流淌心田,软了心肠。
承昌帝与喻雾冰少年相识,怀了一份有别于爱意的?复杂情愫,由愧疚和?感动交织。
是以,在喻雾冰前?来告辞时,他临时起?意,为之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宫t?宴,见证她休夫。
宾客不?多,十余人,除首辅夫妇、德妃,还有季绾和?蔡恬霜。
救下喻雾冰的?是蔡恬霜,理应被邀请。
因是临时起?意,恰好?君晟和?贺清彦正伴君左右禀告案子?的?进展,便一起?去往御花园一座小楼。
宫宴前?,喻雾冰随冯小公公走进富丽堂皇的?坤宁宫,室内灯火不?再通明,如豆火光映亮三尺视野。
喻雾冰站在静坐的?胞妹面前?,摊开休书,让她欣赏父亲的?字迹。
“父亲草拟了大半辈子?奏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替女儿写休书,娘娘作何感想?”
喻皇后?看着休书,叹笑了声:“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也恭喜妹妹名声扫地。”
喻皇后?扣住椅子?扶手?,忍下被羞辱的?愤怒,心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没旁的?事?,小妹要安置了,姐姐快出宫回喻府吧,日后?,你还是喻府的?嫡长女。”
“不?回了,那不?是我的?家。”
“哪里才是?”
“天?高海阔,心安处即是家。”
迎着喻皇后?诧异的?目光,喻雾冰收起?休书,又取出一截自制的?熏香,“原本想还给你一份大礼,以牙还牙,得以解恨,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值得为了毁你脏了自己的?手?,还要被追责。我自由了,妹妹却会永远被打入冷宫,品尝没落与孤寂,用余生好?好?反思这?些年所做的?腌臜事?吧。”
留下诛心的?一段话,喻雾冰转身离去,背影清绝,昂首挺胸。
门扇一开一翕,风灭烛火,陷入黑寂。
喻皇后?一点点收紧十指,又无力松开。
数十名太医控诉她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迫使他们就范,残害嫔妃,证据确凿。
皇后?之位是保不?住了。
只盼不?波及太子?,就不?奢望被太子?救下了。
最?糟糕的?是,太子?在被君晟和?贺清彦联合调查,自身难保。
喻雾媚再次攥紧手?指,指尖陷入掌心软肉。
不?甘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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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坤宁宫,喻雾冰去往御花园小楼,途中遇到?自己的?父亲。
抄手?游廊上,两鬓斑白的?喻首辅顿住脚步,眼看着女儿径自走过。
相顾无言。